“那奴婢替您磨墨吧。”蕊珠怯怯地抬眼看他,平心而论,她模样在沈府婢女间甚为出挑,含羞带怯的模样更平添了一抹柔美。
成了,便能脱离贱籍,谁想做奴才伺候主子,不如自己做主子来得畅快。她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是夫人,是夫人她容不下妾室,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夫人不为她争,还不许她为自己争一争吗!她尽心尽力伺候了他这么多年,还为他保守整个王府的秘密,她没有对不起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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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随夫人嫁到我府上已有三年了,我记得夫人曾说你长他几岁,先前夫人有意撮合你与凌霄,可惜不成,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妥当。这样吧,我有位门生陈鸿,现在外地做县令,他出身虽然不高,但为人正直忠厚,尚未娶妻,你是郡主陪嫁,模样也好,二人甚为相配。你若应允,我便做主替你做媒,下月初八是好日子,沈府送你风风光光地出嫁。你看如何?”
夫人怀孕快三个月了,大夫说前三个月不可行房,这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因此眼下是她最好的机会,再等就要再熬上三个月,芝玲说的对,哪有男人不贪这个的,放眼京城,和大人一般身份的男子谁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对门庞府更是隔两月就有新姨娘抬进门。
沈筠斋眼中一片冰冷。
沈筠斋看着她,镇定自若地开口。
“夫人总担心大人公事繁忙,不肯好好用晚膳,大人还是多用些,用完奴婢才好回去复命。”
沈筠斋不答,蕊珠等了片刻,见他并未反对,就大着胆子上前。
蕊珠感觉到沈筠斋审视的视线,头垂得更低,诺诺地点头。
沈筠斋放下筷子,看着她道:“这话是夫人教你说的?”
愤怒、心虚、紧张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蕊珠磨墨的动作越来越快。
“凌霄。”
“大人!”蕊珠扑通一声跪下,泪盈盈地看着他,“奴婢,奴婢愿终身跟在大人和夫人身边伺候,为奴为婢,不求什么身份地位,还请大人......怜惜奴婢一片心意。”
“大人,这酒里有药!”
“好。”沈筠斋顿了顿,“我先写完这封奏折。”
“你主子疼你,没教过?”沈筠斋抬眼看她。
“啊?”
沈筠斋这才望向脸色苍白如雪,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声音如鬼魅。
夜,真的是夫人让你过来的吗?”
49
“大人,这是蕊珠的供词。”
凌霄从密道中走来,将两页纸交给沈筠斋。刚才大人要他审,问夫人是否知情,问她可曾向任何人透露过王府的秘密,她家中尚有亲人在否,可有联系,何种方式,频次几何......
沈筠斋仔细看了两遍,确保无虞后才将供词烧毁。
元卿怎么办?若是知道他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
沈筠斋从不敢冒险。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更何况他现在并非孑然一身,他有妻有子,但凡走露了一丝风声,都可能万劫不复。
沈筠斋将自己刚刚草拟好的书信密封,交与凌霄。
“你亲自走一趟崖州,将此女和信件交给陈鸿,他知道怎么做。这有一百两银票,够她在崖州买田买地,置办些产业。”
若她够聪明,则可平安无虞。
反之,就算她不安分,有陈鸿在,她永远都离不开吴县之境半步。
“奴才这就去办。”
“等等,”沈筠斋起身,从书架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匣子,用钥匙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包药粉,“让她服下。”
50
隔壁的呜呜哭声将沈筠斋的思绪从记忆中唤回,今日百风一句抱怨之语竟让他惊出一身冷汗来。
蕊珠之后,他假称她老母病故,回家奔丧,来不及与元卿告别才匆匆离去。蕊珠自入京,家乡消息便音讯全无,沈筠斋差凌霄去查访,才知她全家已在三年前的饥荒中饿死。后来他假托蕊珠口吻捎信给元卿,说她已在老家与一男子结婚生子,无法再回京伺候元卿,只待日后有机会再回京团圆。
元卿虽然不舍,也无可奈何。蕊珠走后,沈筠斋为避免此事一而再再而三上演致使内宅不宁,因此借机遣散了几个通房丫鬟。百风今日提起申氏,他才想起,蕊珠在时与申氏交往甚密,百灵是申氏幼妹,却在言行间如此恐惧元卿,他便怀疑,是申氏私下里与百灵编排了什么。
隔壁房内,申芝玲的坦白让沈筠斋与百灵的脸色俱是一变再变。
沈筠斋气她编造元卿善妒苛待婢女的流言,还大肆传播,坏了元卿的名声,又暗暗松了口气,当年她虽撺掇蕊珠行勾引之事,但对于其他内情则一概不知。
沈筠斋听到她因蹉跎年岁恨老天不公因此内心扭曲常常打骂小丫鬟时,扫了一眼怯生生的小丫头。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有委屈有害怕,唯独没有恨意。
际遇不同而人心易变。
世人大多如此,但也有少数生性善良的人,任世事搓磨而不改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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