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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愿微冷的眉目轻敛,深吸口气后,说:“公子,帕子洗干净再还你。”

萧绥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是让她擦擦脸,不是擦剑。

陈愿不太懂,她习惯了做弟弟陈祁年的影子,也习惯了在沙场三五日不洗脸,皮相于她,可有可无。

说起来,她最喜欢的还是那杆跟随了自己多年的白银长|枪,可惜,“濯缨”被她的母亲沈皇后扣下,留给了陈祁年。

陈愿不太高兴,那只枪兴许是这世上唯一记得她上过战场的人,她不是圣人,也会委屈。

这种时候,她听见脑海里习惯装死的系统说:干得不错。

陈愿紧绷的心绪这才松了松,她来这个穿书世界已经十八年,隔着这些岁月,她并不能完整地记起《凤命》一书中所有细节,所以十分警惕。

毕竟随时随地都能发现新危险。

一如刚才。

她该庆幸的是,萧绥有着男主角光环,在战场上厮杀了那么久,也没达到重伤的程度。

不愧是天选之子,哪像她那些年,小心翼翼也还是命悬一线。

陈愿有时候觉得自己应该想开一点,相信萧绥,但她又近乎本能的害怕意外,怕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生,直接断了她所有的努力。

人一旦太在乎一件事,就会畏手畏脚。

陈愿吐出一口浊气,她习惯了只伤心难过一会,因为没用。

也没有人会来哄哄她。

她其实很羡慕养在北陈王宫深闺里的那个弟弟,只要陈祁年一呼痛,母亲就会丢下她,亲自去给病榻上的少年喂药。

哪怕她手里拿着捷报,铠甲下的身躯伤痕累累。

可她从来不是会哭的小孩,在这里是,在现实世界也是。

十八年来,她唯一哭的一次,是在空隐寺,在她的和尚师父膝下。

那时的师父和现在一样。

方丈空隐虽是百岁老人,却生着鹤发童颜,他做了和尚,却是道士的打扮,也是整个寺庙唯一带发修行还备受尊崇的人。

空隐是个用药高手,他亲自调出来了抑制女儿家特征的药,让徒儿陈愿每月服用,是药三分毒,她一次又一次捱过疼痛,那次实在痛极了,硬生生疼出眼泪,在禅房里翻来覆去打滚。

这动静不小,听到弟子的通禀后,空隐抛下了从各国前来为他贺百岁寿辰的宾客,他将自己的徒儿捞起,一边传送内力一边说:

“阿愿,我们不做男孩子了,就留在师父身边,好不好?”

陈愿瞬间破防,啜泣起来。

她只允许自己哭了一炷香,约五分钟的时间,随后擦干眼泪对师父说:想去后山静静。

她当然可以不做男孩子,无非是弟弟陈祁年以病弱之由错失太子位,也无非是母亲沈皇后失去荣光,沈家再无将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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