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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童约莫四五岁,生的甚是白净可爱,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若不是梳着抓髻,倒叫人以为他是个女娃子。

郑四爷便牵了他的手,踏着厚厚的积雪,向天牢内行去。

王虎望着这父子二人的背影,不由啧啧叹道:“当真瞧不出来,郑四爷这么个玉雕一样的人,竟然能下那样的狠手。自家检举自家,把一家子人闹了个家破人散,他自己却落了个皇帝跟前的红人。”

他那徒弟在旁问道:“师父,以往怎么没听说这郑四爷还有个小少爷?他也没娶亲啊。”

王虎瞅了他一眼,骂道:“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一天天的连个成算也没得,这年岁都活到狗身上去啦?!他那样身份的人,又常年替皇上在外头办差,就有个妾侍私房,与他生个小少爷,又有什么稀奇!他既回了京,那孩子自然要带回来认祖归宗。”话到此处,他却又低声嘀咕道:“这家都让他搅和散了,哪儿还有祖宗给他认啊。”

郑四爷牵着那孩子的手,一步步的走入天牢之中,朝着甬道深处西头走去。

天牢尽西头的牢房之中,一名缁衣男子靠墙而坐,原本健硕颀长的身躯蜷缩着。

雪光透过高居墙头的窗棂洒了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张曾令京城无数名媛淑女为之倾倒的俊美面容上,如今憔悴不已,那双丹凤眼下染上了一抹重重的阴翳。

男子看着窗外冻得结实的冰棱子,平静无波的眼眸中微微现出了一抹异色。

他将手指在桌上的茶杯之中轻蘸了一下,便在桌面上画出一个“桃”字。

天干物燥,那字迹转眼就干了,他便再蘸再写。

写了大约十来个,男子不自觉喃喃道:“桃儿……咱们成亲那日,也下的这般好雪……”说着,干裂的唇泛出了一抹笑意。

郑廷棘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堂堂国公爷世子,一世风流,红粉知己无数,及至这落魄之时,最思念的却是他那个已亡故多年、从来就看不上眼的亡妻。

亡妻娘家姓宋,其父原不过是个百夫长,后因腿伤不能再行军打仗,不得已自行伍中退了出来,还乡之后以务农卖面为业。

他这外家从根儿上起就是乡下人,与女儿起名字竟就因她出生那日,邻里送了一筐桃儿过来,遂就叫了个桃字。这等土气的名字,令他成婚之后,在一众世家子弟堆儿里,没少吃人笑话。

这般一个家世,本是无论如何也高攀不上靖国公府这样的门第的。

然而这老国公爷在世时,曾领兵往西南平叛,可巧那宋家的父亲正在其麾下当兵。期间,一次会战,老靖国公为诱敌,却反被敌方围堵在一处山坳之中。其时情形凶险无比,多亏宋父冒险外出送信,引来大军将敌方一举歼灭,朝廷一战大捷。靖国公府也因此,受到了先帝的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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