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重安连忙听话地拉开拉链。
他畏寒,一到冬天就穿得像熊一样,羽绒服,毛衣,保暖内衣,一件又一件,臃肿的衣服包裹着细瘦的四肢,显得下巴愈发尖瘦。
糖糖,宋清远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温声对站在门口的小姑娘说,电视不看的话就关了,好吗?
宋糖腾地蹦起来往外跑:我还看呢!
会客室桌上的玻璃花瓶里插着两束郁金香,刚好摆在他们中间,花开得正盛,香气幽幽。
原来是你,宋清远抿了口茶,恍然似地说,圣诞节那天扮鹿的人。
程重安呼吸急促,弧度很小地点了点头,活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都不敢说。
宋清远也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先喝口茶暖暖。
程重安僵硬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杯壁还是烫的,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轰然炸开,淡淡的苦,回味甘甜,程重安忍不住剧烈地打了个摆子,每根手指都在哆嗦。
茶杯放回碟子里的时候,当啷一声脆响。
他就像妄图逃回洞却被揪住尾巴的蛇,被悠哉玩弄于鼓掌之中,自知只有死路一条。
宋清远不动声色地端详他,将那些瑟缩的动作尽收眼底,甚至连他毛衣袖口一根脱落的走线都看到了,忽然轻轻哂笑一声,来面试,怎么都不看看雇主长什么样子?
从见到他那瞬间,程重安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乌龟般死死缩着脖子,再也没敢抬起头看他第二遍,只露着营养不良的微微发黄的毛躁头发。
你害怕什么呢,宋清远打心底觉得好笑,你害怕我报复吗?还是怕我押着你去警局报案?
你不是最会逃跑了吗?
三年前你拿性/爱视频问我要钱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一天吧。
或者说,这又是你策划的另一个阴谋?
听到他的问话,程重安终于强忍着难堪缓慢抬起头,在灯光下露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宋清远眉心轻轻一跳。
瘦,真是瘦了许多,连颧骨都微微凸起,只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依然发亮,眼尾微微上翘,隔着桌子怔怔望着他。
明明之前连看一眼都觉得心动,现在胸口却空洞得像有大风吹过,回响阵阵。
刹那间涌上的情感复杂得分辨不清,非常奇异的,第一个冒出的想法居然是:程重安,原来你还活着。
你分明好好地活着,可是三年多了,从没联系过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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