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不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吧,即便是太医能将这胎稳住,也是少不得要喝许多药的,你也应更该知道我不会配合喝药的,那么这药的功效便是十不存一,继而便会延长喝药的时日,再加之说不得什么时候可能又会见了红,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你说,便是这孩子万幸命大,真就能活到生产,可以我眼下弱不禁风的身体,会不会于生产当日一尸两命?再或是一大一小只能保得其一?若保大,那你此番作为意义何在?若保小而去母留子,一个在娘胎里靠药物养大的孩子,必是药不离口,你说他能活到几时?你--”
“住口!”
纪妤童却仿若未闻依旧嘲讽又快意的看着他脸上只需再稍微触碰便会爆发的痛色,语调虚弱却云淡风轻,更如置身事外般淡淡说道:“怎么听不下去了?你若不信自可去问那太医我所言真假,哦,想来太医惧于你堂堂天子之威,可能并不会与你言讲实话,令你还抱着那一无所知的期望,却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缪靳,你真可怜,纵你手掌天下,却连个敢与你说实话的人都有,你也永远掌控不了人心--”
“纪妤童!朕要你住口!”
缪靳再无法保持冷静,暴喝出口的同时高大的身躯裹挟着刀兵利气转过身来,终于面向她。床上的女子美丽,脆弱,娇弱,不堪一击,只需他轻轻用力便能制住了她,可她却能以如此柔弱的姿态如此轻而易举令他重伤。
她怎么能真的对自己腹中胎儿如此狠心,便是再恨他,那也是有她一半血脉的孩子!
砰!
乌沉龙木打造的龙床遭受重击却依然□□,只那结实的床柱却被人生生打进个碗口大的凹洞。
纪妤童在他抬手的时候便嘴角带着笑闭上了眼,只她料想中的疼痛并未袭至,而一阵凌厉的劲风佛面后紧接着便有极轻的絮沫状物飘至脸上。
她睁开眼,正见他的手臂还保持着挥击的姿势,陷进缚着她手臂的床柱中,在她的注视中,鲜红的血迹亦顺着那光滑的柱壁垂直滴落下来。
龙体受损,事比天大,可纪妤童却面不改色,连眼神都未波动一分,只静静望着终于从石化状态恢复,同样若无其事收回手,对鲜血淋漓的伤口看也不看的男人。
缪靳能颠覆朝纲登顶帝位心智才能均属绝顶,便是再怒他也从来是不形于色,只需用不怒自威之势便可令众臣服。可唯有于她之事上,他屡屡失控,轻而易举被她激怒。
他心中清楚,他会如此,不过皆是因心中在意,若他对她无甚欢喜,只她屡屡不尊不敬,还敢自戕乃至于杀害皇嗣,这种种大罪都足以令她百死而不足惜。
可他纵使被她顶撞怒骂,怒到自伤,却终是下不了手去伤害她。
而此时被疼痛刺醒,抛却被激怒到失去理智的情绪,他已然强让自己恢复冷静,若再如此下去,他不愿放她,她不愿屈他,二人间只有困死一途。便是他放不得她,他要的也不是与她相顾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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