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下她不敢在他面前露出异样,便扶着桌子起身,挥退了欲要上前搀扶的宫人,微弯着腰背对着他径自往床榻的方向挪去。
此刻她无心在这只在用膳漱洗时方得解开锁链的片刻自由,动作缓慢的歪在床上时,脸色苍白得甚至隐现青色,她攥紧腹前被褥,背对着众人语气虚弱如常道:“你们都退下,我累了要休息,将门窗开着,送清风进来。”
缪靳知她现下闻不得种种气味,遂不仅是他的衣物不熏香,殿内伺候的宫人,香炉,所有一切能产生气味的东西也全都一概不许出现。便连殿内伺花房送来的珍品大多也都移送它处,门窗更是日夜不闭,只为能让她好受一些。
她如今身子娇气,自是事事以她为先,缪靳站在她闻不到的地方静静看了一会,才无声示意宫人留心伺候,才放轻了脚步离开去往外殿垂见官员。
纪妤童没有睡,她也根本睡不着,因着她闻不得药味,为她请脉的太医便已有三日不曾观她面色,便是悬丝诊脉亦被她以丝上味重为由强烈拒绝。
她能感觉得到,“她“可能保不住了,不仅是她吃不下喝不下,胃中痉挛小腹紧缩,暗暗拉扯,也更是因为她心存郁气内火灼烧,这些种种随便一样都不利于孕妇修养,可她却是几项叠加,出事是必然。
小腹翻搅抽搐使得她痛不欲生,浑身也因被疼出来的冷汗浸透止不住的打着摆子,可她却仍咬着被角双手死死按在腹部一声痛吟都不曾发出。
再坚持一下,再忍耐一下,“她”很脆弱的,“她”还什么都不懂,就这样不知来不知去是最好的。
可她心中却蓦地一酸,睁大的眸中也倏地落了泪,呼息便不禁猛地重了下,瞬息她便又控制气息,也将那莫名的情绪强行压下。
却隐约仿佛听到身后有极轻的脚步走动声时,纪妤童猛地心中一紧,身体也随之紧绷起来,那小腹处便也越发的疼痛加剧。
“妤儿?”
若传扬出去只怕没有人会相信,堂堂天子于这天子寝殿中,他这个主人如今竟得屈就小榻如此惊人之事。
缪靳亦本可以宿在别处,可她就在身边,虽碰不得,但只是与她共处一室便令他心境安稳疲乏尽消,难得好眠,遂他情愿窝在与她几米之遥新放的软榻上,也不愿去没有她身形气息的高床上。
遂自二人不得已分床而睡后,每日里缪靳处理完政事便会放轻脚步趁她熟睡,对气味无觉后过来看看她,抱抱她,也轻抚一抚他们二人未出生的孩子。
只是今日还未走近,他便听到她陡然气息不稳似是在压抑克制着什么的声音,心中一凛便快步走过去掀开帐幔看她,却霎时被她此刻面色惨白如被水洗的模样惊得神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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