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拍了拍她的后背,力度柔和,像是在拍自己的女儿,“我这老将不走,你们这些新人怎么往上爬啊?我今天来市局就是办理退休手续的,以后周良就是你的领导,他从槐安分局的刑警大队,调到了咱们市局的支队里,以后担任刑侦科的副支队长。”
王倩低下脑袋,呐呐道:“那师兄呢?他的位置不就被顶去了吗?”
“哪里被顶去了?我这个正支队长的位置不还空着吗?他的升职书已经拟好,警衔也从二级升到了一级警督……”
杨忠不疾不徐地说着,“以前我就盼着市局能够以陆吾为主,周良为辅,好好发展,看来这是众望所归啊。”
话说了这里,众人喜上眉梢,纷纷露出了笑脸。
然而杨忠叹了声气,继续道:“但国不能一日无君,兵也不能一日无将,陆吾已经睡了整整一年了,醒来的希望实在渺茫,这市局里总得有人来带你们才行。”
晴朗不过一瞬,这番话将所有人再次带入了情绪低谷。
说到这里,周良感叹道:“陆队在医院住了半年,又在家里躺了半年,齐瑶说要是半年内都醒不过来,再醒的几率就会无限接近于零,她还让我们劝白法官放弃治疗,可这谁又能开得了口呢?
白法官这一年来像是变了个人,杀伐决断,前几天我听说他审理案子时,有一个男人拿无辜的女儿在法庭里威胁妻子,白法官看不下去,不管其他人的看法,当即休庭,亲自带那孩子出去赏花了,还给她买了一袋棒棒糖。”
王倩也沉声道:“去年春天长春路结案后,师兄就被授予了一等功,白明也从槐安法院乔迁到市中级人民法院,但他是个审判员,手上有那么多案子要处理,忙得焦头烂额,即使这样,他还是一有时间就往家里跑,哪怕中午只休息一个小时,他也要赶回去照顾师兄,每天坚持喂饭,换洗尿布,甚至好几夜都不睡觉,我上次还说让他找个家政,可他就是不听,总认为别人没有自己照顾得周到,他已经连续这样一年,中间还病倒了好几次,就算累垮了,他还是要从床上爬起来照顾,日复一日,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提到白明,林江最为心疼,别人所说的终归是听来的,只有他是亲眼所见,周围的人都说白明没有了以前的阳光开朗,总是气色不佳,话也不多,经常自言自语,不太正常,这些评价着实刺耳,林江从不告诉白明,他有时候很想反驳,可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他那爱笑的好友上一次发笑是在什么时候,于是只能把话默默吞咽下去。
杨忠依旧和颜悦色,坦言道:“不过白明这孩子照顾得确实无微不至,按道理说,植物人躺得久了,血液堆积会产生褥疮,身上还会有味道,但我去看陆吾的时候,他的身体干干净净,一点红肿也没有,屋子里也没有气味儿,就连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我一问才知道,白明每半个小时就要给他翻翻身体,经常坐床边帮他按摩四肢,两天擦一次身子,一月理一次头发,日日如此,完全看不出来躺了一整年。”
“明明现在什么都会,就连他不感兴趣的篮球,现在也快成了半个专家,他时不时就打开电视,放陆吾爱看的篮球比赛,陪着他一起看,边看边解说……”
林江声音很闷,情绪随着话语一并翻涌,他不喜欢这种低沉的氛围,强笑着多调侃了一句,“就是他做的饭还是很难吃,这一点他怎么也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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