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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做梦是会醒的。做了大概一周,我就发现这种工作带给我的压力比之前更大。

首先,实习生月薪也就三千。但是在这里工作的实习生似乎家里都有矿不缺钱,中午随随便便一个外卖就要三十,随便参加一个活动就要七八十,打个车也是三四十。这还是明面上的。一旦参加活动,就需要各种服装,需要妆容,都需要投资的。而等待工资的过程中,我只能继续刷花呗,我只能不断拒绝社交。

其次,我这只混入一个普遍高学历公司的菜鸟,是真的有些格格不入。无论专业知识、人际技巧还是一些生活的方方面面,我都显得那么low。比如德国上司跟我同坐一间电梯时,我是真尴尬,德语完全不懂,我在酒吧用的那点英语在专业领域就差远了;人家实习生手里拿的都是高端笔记本,做视频的时候顺畅丝滑,我五年前买的老年机早就退役了,我只能用公司自带的电脑,每次做海报做视频都是一边百度一边做,电脑还卡死;开会由于外国人太多,大家只使用英语,我真的跟听天书一样,一旦问到我,只会尴尬;其他实习生会聚在一起探讨自己的母校,研究生毕业写的什么论文,疫情如何影响机票价格,什么花了三万才回国,他们都是国内外顶尖院校出来的硕博士生,他们听说我就一本科生时都相当惊讶,还问我是不是走了关系。

我也很诧异啊,为什么会选我?

但我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不想干了就辞职,这么好的机会,咬牙也要继续坚持。

偶尔,或许是因为大姨妈,作为一只底层蛀虫实在是无法适应新工作,我情绪会非常不稳,那种时候,我会躺床上对着空气骂殷子夜:混蛋小子,那天你为什么要吓我?你知不知道瓷砖有多硬?我的膝盖有多疼?明明做错了你为什么不来道歉?你为什么要攻击雅雅?你没有嘴巴吗为什么从来都不解释?你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接受我就这么难吗?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一直躲着不出现?你这个傻瓜、胆小鬼、偏执狂、变态!

可是他依然没有回应啊,那种时候,我会开几听啤酒企图灌醉自己。可惜的是,啤酒那么难喝,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灌醉的。

我会把那些“贡品”拿出来,数落自己有多傻。床底下,有我给他屯的星空灯(给总监女儿买的,买一送一)、香包、帽子、全新贴纸、一套花了我99元的睡衣、价值5块钱的42码拖鞋……厨房冰箱里放了5个小蛋糕,闻了闻,唉,不仅早窜味了,还硬了,扔了吧。

多少个夜晚,我仔细听楼上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我逐渐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或许已经不住在上面了。

明明说了要保护我的……

骗子!

-

夜晚,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暗黄的花纹。

飞蛾那么小,在光晕中的影子却像是猖獗的魔鬼。我盯得越久,那些静止的花纹看起来越诡异,像是会动的眼睛。那些或大或小的眼睛,正在盯着我。眼睛,越来越多,形成了皮肤,看着像是人,像一个蜷缩着的人——

那不就是子夜吗?!

他如同牲畜,被关在笼子里。身上伤痕累累。

他抓着铁栏杆,对着我叫喊:“姐姐!救我……救我!”

我猛然惊醒。

只是梦境而已——可是这梦太真实了,太具体了,他呼救的回音似乎还在房间里回响……我揉了揉太阳穴,无意间看向天花板,却震惊地发现上面写着两个鲜红的大字: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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