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言后退一段缓了口气,意识有些恍惚。
她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仇人就在眼前,只差一点就能报仇了。可她的耳畔响着周怀仁的哀嚎,孩子受到惊吓的啼哭,还有不远处路人惊慌失措的报警声,一切混杂成团,让她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大仇得报的快感。心底怅然若失,只有一片虚无。
“你的手,手……”
卢真看着她浸满鲜血的手上滋滋冒烟,血肉脱落露出白骨,吓得六神无主,“我我我帮你打120……”
“你看清楚了!站在你身边的可是只妖怪!”
周怀仁垂死之际,眼中放射出奇异的光,“难道在你看来,人比妖怪还可怕吗?”
“我管你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卢真忍无可忍地喊回去,“我只看到刚才你放火球想烧死我,言言只想保护我!还挑拨我们感情,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奚言怔了怔,露出个似哭非笑的表情,“真真。”
“别怕他!我已经报警了你你你,先,先把尾巴收起来,待会儿别被警察叔叔看看看到!”
“……”
警察来临之前,先要解决了眼前的祸害。
亲自下手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爽快。奚言甩了甩手上的残秽,握住身边的路灯杆用力拔起来,折成两段来用,听见她又“呜啊啊”的喊了一声,“好,好好厉害言言!”
“……”
怕得要死了也没忘记喊声加油应援。
奚言绷不住笑了出来,心情也放轻松,扛着半截路灯杆打算干净利落地把人锤扁收尾时,忽地发觉周怀仁不太对劲。
他瘫坐在地上的姿势变端正了,像是做出了什么最终的决定,显出些许从容赴死的意味。可又不见丝毫洒脱,只有想要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的骇人执念。
他颤抖的手中飞出一张张复杂而陌生的符文,那是他仅剩的底牌。他不相信任何人。连身为同胞的联合会都从未透露半点风声,只带在自己的身上。
“既然人与妖都没有区别……既然都没有区别……那驱妖还是驭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口鼻和眼角渗出暗红的血,似乎在榨取身体中最后的力量,献祭给未知的恐怖。天色骤然暗沉,广场上阴风阵阵。奚言握紧了路灯杆用力地砸过去,却被那黄黑一片的符文摊成盾挡住,无法打断周怀仁施法的进程。
她看不懂那些符咒是干什么用的,但直觉前所未有的阴森可怕,情急之下打算先开个传送阵把朋友送回合院里保证安全再说,转身却对上卢真失焦的眼神。
“……真真?”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卢真没有回应。
不远处周怀仁一声令喝。她的眼睛忽地眨了一下,挣扎恐慌的色彩闪现一瞬,便被黑色的沉寂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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