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拿来面小镜子,摆在炕几上,见敏姐儿对着镜子,一手拿了一个在头上比划个不停,半晌都未想好究竟戴哪一个。
她便一屁股坐在另一头,在她那小匣子里拿出一朵红海棠绢花,夺过她手上那朵,一并给她戴到了丫髻上,敏姐儿生得好看,现今瘦了下来,小脸更是巴巴的,戴上两朵小红花,又是可人又是可怜。
玉兰瞧得心疼她,坐近了身子将她搂抱在怀里。
敏姐儿还在照着镜子,见她抱了自己也不在意。
玉兰是她爹给买进来的,原是街上一家屠户的娘子,因成亲几年未有所出,便被夫家休了,她又是自小卖进夫家做童养媳的,娘家人自然不会再认她,一时无法,便只能将自己卖了,只为得个安身立命的地儿。
按理说,未出阁的姑娘家,身边伺候的人都该是年岁不大的黄花闺女,偏她爹是个小气的,见着下堂妇身价低,就舍了银钱买了家来,好说好歹才给敏姐儿凑了个伺候的人。
她们一家本就是沾了大伯的光,如今住在偏院,是个二进的院子。
正房自然是娘在住,弟弟还小,也跟着住在正房,若是爹去了,弟弟就挪到挨着正房的次间,莺莺住在东厢房,她就住在西厢房,也是除了下人住的倒座房之外,最差的一处。
玉兰今年二十有余,生的样貌平平,如今在偏院伺候着敏姐儿,自认为倒是一个好差事。
她在这里待了一年多,也算知道了瞿二爷的本性,是个贪财好/色的,好在她年龄长他几岁,长相又入不得他的眼,在这里规规矩矩伺候敏姐儿,倒也得了安生。
敏姐儿也喜欢她,温温柔柔的,对她又贴心。全不似娘那般,娘的心里只有弟弟,现今又来了个小弟弟,一颗心更是全扑到了炜哥儿身上,像是生怕他受了委屈一样。
敏姐儿想着,脑袋靠在玉兰怀里,微微撅了嘴,“要是爹爹也跟大伯一样就好了……”
玉兰默了一会儿,摸摸她的头,“你大伯不也是宠着小的……”
敏姐儿一下自她怀里起来,像是在辩解,“那是因为大伯母不能生,况且大伯待大伯母也不会差,怎的爹爹就这样待娘,娘好歹也是他的结发妻子呀。”
玉兰是真心喜欢敏姐儿,乖乖巧巧的,况她的卖身契也是捏在杨氏手里,日后敏姐儿出阁了,说不准还得一道跟去。
话里话外自然是偏帮着正室这边,“二爷到底还是有底线的,虽说现今你看着他荣宠姨奶奶了。”说到这她顿了一下,凑近她耳朵边,压了声儿,“但正室就是正室,妾室就是妾室,论她再是得宠,到底都是低了二/奶奶一个头。”
敏姐儿绞着小帕子,看她一眼,嘟囔道:“可是爹爹不喜欢娘,见着娘就要横眉竖眼的。”
玉兰看透了其中门道,拍拍她的小手,给她出主意,“那是因你娘强硬惯了,你爹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只要你娘放了心中的气,不说全放,至少面上放下,待你爹平和一点,你爹也就变化了。你和炜哥儿再到他跟前转转,时不时递个茶,捶个腿儿,擦把汗,自己的亲骨肉,哪里还会有不喜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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