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算是扯平了?李家村老老少少数十口人因他丧命,他终究还是亏欠岑溪的。
他不知道怎么补偿岑溪。
浩大的鸾凤阁,巍峨的无回峰,宣宁全部都会给他,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够。亲历至亲惨死于眼前的撕心裂肺,十几年来踽踽独行于世间的凄凉漂泊,往后余生里再无家人亲朋相依的伶仃孤苦,这冰封的无回峰、冷漠的鸾凤阁,如何能抵偿?
可他贫窭如斯,这已是他能给的的全部。
“阿宁?”久久没等到宣宁回应,岑溪以为他还钻牛角尖想些什么事庸人自扰,喊了他一声,扭头看去。只见宣宁脸色惨白,胸口轻轻一跳,他喷出一口血,身子猝然向后软倒下去,竟从树枝上仰面跌了下去。
“阿宁——”
一波焰火燃尽,喧嚣过后,夜幕之下的山林有短暂的寂静。岑溪凄厉的声音骤然刺破寂然夜空,比刚刚爆燃的焰火炮竹还要耀眼。
院子里,引燃焰火的信子上,火星轻快地蹦跳着向前。
苏小冬顺着声音看去,呆呆愣住。
这一夜的寒石院灯火通明,于是她很轻易地便望见石壁上横出的那棵罗汉松上坠下来了一个人。那人的衣裳她也眼熟,从高处跌落时翻飞的暗红色披风是几个时辰前她亲手给他披上的,那是她精心挑选的料子,柔软轻巧,却触手生温出奇保暖,可那柔软的披风此时在夜空中张牙舞爪,狰狞得像是夺命的鬼魅。
她眼睁睁看着,喉咙里卡着什么一般,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幸而灵鹊与岑溪要比她机敏得多,岑溪不及接住宣宁,只堪堪抓///住一角衣袂,多少缓了几分坠势。而灵鹊的轻功本是无回峰上拔尖儿的,动静刚起,他的身形已经掠开,苏小冬回过神时,已见一道白影闪到石壁旁。
灵鹊借力石壁,几个回落跃到半空中,眼疾手快地将宣宁接住,两人一同摔到地上。
苏小冬心跳如捣,快步赶去。岑溪已经从树上落回地面,正小心将宣宁扶起。因为灵鹊护着,宣宁并未受伤,只是他心肺太弱,受不得骤然从高处坠下的力道,此时靠在岑溪手臂上,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连喘息都分外艰难。
苏小冬在宣宁身边蹲下,宣宁伸出手拉住她,她心有余悸下声音发颤:“阿宁……”
话音刚落,刚刚在院子里点引子点起来焰火,只听得“咻”地一声,火光冲上天,发出“砰”地一身巨响,炸开火树银花。
借着亮彻夜空的光,苏小冬清楚地看见随着焰火的一声声巨响,宣宁的脸色一点一点越加惨白下去。一筒焰火有十发,她眼睁睁地看着每一声爆裂的巨响下,宣宁的身子便抽///搐般地轻轻一颤,握着住她的手也随之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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