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听言,一口老痰差点噎死自己。她知道自家主子口中的媪倌儿是谁,此人乃东厂掌印提督大太监高帜,深得当朝景皇帝的喜爱。
仗着景帝的恩宠,高帜手握重权,内监后宫,外斩重臣,拉大旗作虎皮,行事最是飞扬跋扈。因净身的缘故,高帜的皮肤又细又嫩,被世人嘲笑像妇人,便得了一个“媪相”的诨号,因其任职东厂提督,人们称他“东相”,当朝宰相反倒只能屈居“西相”了。朱弦鄙视高帜,觉得称其“相”绝对算高抬了,更爱称之为“媪倌儿”。
小蝶咽一口唾沫,压下梗在胸口的那股气,狠狠拽紧朱弦的袖子,把她牵到路旁一处角落里,示意她当心祸从口出:
“低声些,我的大姑奶奶!这可是在大街上,您老人家就给我们留条活路吧……”小蝶咬牙切齿。
朱弦回瞪一眼小蝶,不以为然。
“回公子的话,高公公没有再口出狂言了。”小蝶朝朱弦微微一颔首,压低了嗓子回答:
“王爷刚出门不久,管家就回来了,说玉京馆那边终于消停了,再没有车马出入,连东厂的番役们,今早都重新撤出了北门外。”
听得此言,朱弦长舒一口气——
高帜此番来龙城,是陪着祁王爷朱校堂一起,调查关西宣抚使赵炳忠里通外敌一案的。
说起这关西赵家,那可是威名远扬。北方鞑靼一直以来都流传着一种说法:“得赵氏必生擒于上”,说的就是这赵家人忒能打仗,若有幸得了赵家的某个人,务必要囫囵个地好生送回和宁首府,供起来招降。
关西宣抚使赵炳忠的父亲曾任关西节度使,拥西路军扼守关西三藩十镇,到景皇帝朱校桓的时代,节度使被裁撤,但关西府尚存,赵家人便继续做这关西宣抚使。
从来都有一句名言说得好“飞鸟尽,良弓藏”,这句名言搁赵炳忠身上,同样适用。赵炳忠哪怕主动辞了节度使,做这权力范围明显小不少的宣抚使,在朱校桓看来就是换汤不换药,依然是一枚隐藏的不安定因素。要想高枕无忧,唯一办法就是——
斩草除根。
很快,北方的鞑靼人就给景皇帝送来了千载难逢的“除草”机会。
赵炳忠出身行伍,身强体壮,膝下有四个儿子,到五十岁的时候,竟然又添了第五子:赵麾。按说赵麾作为赵家最小的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也不知是不是这赵五郎的命不好,在他五岁的时候,一次跟着自己的母亲去边陲集市看番人唱戏,竟然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赵炳忠出动西路军翻遍了边陲几十座小镇村庄,都找不到自己的五儿子赵麾。虽然痛不欲生,但是赵家人依然不得不接受赵麾被人贩子拐走的事实。
原本只是一桩普通的,丢孩子的民间犯罪行为,既然找不到罪犯,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但十年后的今天,远在京城的朱校桓突然听闻十五岁的赵麾,背着包袱卷返回龙城了!
赵炳忠给出的说辞是:赵麾被拐子拐走后,又被一名普通的鞑靼家庭收养,长大到十五岁,如今送还给了赵家。
虽然赵炳忠向朱校桓提供了有关赵麾身份的人证和物证,但这位执掌天下的天子依然表示不可信。
朱校桓“怀疑”赵炳忠一直与鞑靼有勾连,失踪十年又突然出现的赵麾,就是赵炳忠里通外敌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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