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影子,那人消瘦的厉害,披着一层灰沉沉的月光,停留在某一个空旷寂寥的秋天里。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深处呐喊,回音萧瑟,他却看不见它。层层叠叠的记忆如同纱帘,一次又一次覆盖下来,幕后的身影变得愈发模糊。
再近一点,要是能再近一点就好了……
那人似乎近在咫尺,只是仿佛转过了身,像是又要消失了。
他终于鼓起勇气,朝着那个身影狂奔而去——
“不要走……!”
突然地,眼前的纱帘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掌心下温润的触感,带着深夜雾气的潮湿与寒凉,还有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刚刚化开的冰泉一般汩汩流淌着,他甚至能依稀感受到皮肤下脉搏的跳动。
咚,咚,咚。
北京的冬天总是如此漫长,寒风在夜里肆无忌惮地叫喊,横行霸道地占据着初春的日子。
指尖下此刻的跳动却是如此真实,像是要把包裹住全身的冰霜都融化掉了。
情不自禁地,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了那份温暖。
手腕蓦地被抓住,这次陈安却没有来得及逃开。
他还没恍过神,就跌入到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怀抱里。
鼻腔里迅速涌入铺天盖地的酒气,他听到了来自另一个人的呼吸。
紊乱的气息一股一股地喷薄在耳后,带着烫人的热度,缠绕住他的脖颈。
他听见耳畔的那个声音对自己说:“不要走。”
玄关的灯开得实在是太亮了,陈安蓦地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
四年的时间过去,他本以为自己早就该忘记了。
可是指尖的触感,却诚实又清晰地告诉他了答案。
少年模样已经完全褪去,肩膀变得更加宽阔,衬衣包裹住的身体紧实匀称,环在他腰侧的手掌干燥又温暖。
陈安迷惘地想着。当年他专程跑到县城买许多新衣服,它们浩浩荡荡地占据了自己大半个衣柜。现在,却似乎都已经不能再穿了。
他甚至还能回忆起那双手的力道。手掌明明并不宽厚,看上去修长纤瘦,连一块小小的面团都和不好,却在无数个治疗结束后的傍晚,将他稳稳地背起,走过医院走廊漫长而沉重的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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