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好景不长,陈安的放化疗疗程很快开始了。
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的管子和仪器。贺璞宁则屏息站在旁边,他皱紧了眉头,沉默地看着五颜六色的药水被推进陈安的体内。
刚进行的几天,还算比较顺利,一路有惊无险地熬到结束。直到第四天,陈安出现了强烈的排斥反应。
起初是突然变得没有胃口。那天程倩特意做了他最爱吃的羊肚菌排骨汤,排骨炖得软烂,连骨髓都能滋滋吸出来,许明辉独自啃了大半盆,陈安却连面前的一小碗都没喝完。
他开始莫名感到疲累,像是揉了一整天的面团,胳膊腿酸痛得抬不起来,甚至没有力气去握得住筷子。
紧接着是无限延长的头痛,陈安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如同被塞了无数根橡皮筋,稍微有点动静,皮筋就要嗡嗡作响,一刻不停地弹撞着他的大脑。与之相随的是胃部愈发加剧的不适,五脏六腑都好似搅在了一起。
食物进到身体里就像是长了刀刃,从喉咙划过食道,一粒软米都会让他感到痛苦无比。他已经完全无法进食了,哪怕喝口白开水都会吐出来。
贺璞宁急得双眼通红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润湿了棉棒,一遍遍擦拭着他干燥起皮的嘴唇。
第39章
内陆的秋一天一个模样。九月刚刚走了过半,医院里红红绿绿的植物却已经染上了灰黄的颜色。依稀觉得还是穿着短袖都要觉得晒的日子,第二天却已经被北风吹得穿上外套了。
贺璞宁给陈安买了几顶毛线帽。头顶的伤口开始缓缓地愈合,剃掉的头发却长得缓慢。许明辉说是因为放疗辐射的原因。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大把大把地掉头发。陈安依旧很虚弱,但还能对许明辉开玩笑,说他未卜先知把头发剪光了,倒给打扫卫生的护工省了不少力气。
他的笑话似乎并不是很有趣,因为没有一个人笑出来,贺璞宁的眼里甚至有朦胧的湿润。
一个疗程结束,陈安的呕吐症状终于有所缓解些许。许明辉提议可以尝试进食。但陈安的胃已经受不得任何刺激,贺璞宁便拜托程倩煮了些清淡的米汤。虽然最后陈安只喝下了饺子醋大小的一点。但看到他终于喝下第一口的那一刹那,贺璞宁还是很高兴。
到了第二个疗程的时候,陈安的排斥反应看上去好了许多,起码不会整日整日地吃不下饭。看到他终于有了点胃口,程倩像是受了极大的鼓励,甚至专门去买了本《肿瘤病人饮食指南》,恨不得把每天的饭菜做出花来。
陈安的病情似乎在一天天转好,体内的癌细胞似乎没有继续扩散和恶化的迹象,虽然依旧使不上什么力气,但整个人的精神头看上去好了许多,甚至每天能靠在床上看一会儿新闻。每当这时贺璞宁便会坐在床边,安静地陪着他。贺璞宁对世界局势、金融风暴、名人轶事这些通通都不感兴趣,他只是想陪陈安享受这短暂的平静时光。
没有治疗和检查的日子,贺璞宁便会推着他在医院里面散散步。矿区医院是总集团直接投资的,建筑面积并不算小,到处弯弯绕绕的,贺璞宁一开始甚至会迷路。常常要去门诊楼拿资料,却不小心走到了骨外科或者机关楼。后来次数多了,他才逐渐熟悉起来。到现在不仅化验科和病房区,就连去许明辉宿舍的路他都也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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