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林晚秋没有太多的忧伤,只轻轻蹙眉,那模样任是阮萝看了也觉得心疼。
“我不明白,母亲为何也不允,她同表姨自小便亲密。时间过了这般久,我知她同父亲的不应允的愿意你,只是仍旧难忍心痛。”
冯氏破产,冯沐泽父亲跳了楼,母亲听到消息立马晕了过去。她把当年带的嫁妆变卖换了钱留给冯沐泽,跟着丈夫一起去了。都说看一个男人的品性,便看他会不会使妻子带来的嫁妆。她的丈夫再最难的时候,也没对她的嫁妆动半分念头。他是个好丈夫,只是未能适应新经济,成为了淘汰者。
“在他最难的时候,我偷跑出去安慰他,那是我最勇敢的一次。自小我从没反抗过父母,那真是一个紧张而慌乱的夜晚。”
冯沐泽接连打理父母的丧事,还要遣散家里的佣人,此时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林晚秋月事迟迟不来,请了医生看才知怀了孕。
父母仍是保守陈腐之人,又只有这一个掌上明珠。林晚秋知他们心急,可那时候,父母是指着她脊梁骨骂她最狠的人。她是败坏家风的不洁之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们叫他孽种。
“我被关在了家里,且对我的孩子没有话语权,要看我父母如何抉择。沐泽决定去香港读书,是他喜欢的文学专业,我为他高兴。临行前他翻进我家后院花园来见我。你可知他是文质彬彬的老实人,甚至有点死板,竟做得出翻墙之事。”林晚秋说这话时,笑的如花开一般,阮萝没有类似经历,但能体会到她心里那般的情动。
“他告诉我他的决定,还说定会争取留下教书,待赚了钱便回来娶我。我那时成日关在房间里,吃食也不定,时时觉得肚子疼。你可知要做母亲的人,从肚子里有了种开始,就会产生感应,我心中不安愈发明显。”
“正如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沐泽曾给我讲过。我们在花园见面,我立在楼上的窗前,答应等他回来……”
“当晚我是疼醒的,窗子忘记关,院子里种了大片的竹。凉风吹到脸上都是竹叶香,那孩子离开了。”
“十几年了,再不敢碰竹叶香。我疼得要死掉了,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实则死的只有不成型的孩子。那时候我才16岁,便是你刚来周宅的年纪。”
阮萝听她哀愁的声音觉得心都跟着揪起来,如今彻底明白周之南那句把林晚秋当母亲她再开心不过是甚么意思。
林晚秋父母当初没出手救济冯家,其实林家也不过是将将支撑。夫妻俩不接受冯沐泽,觉得他是始作俑者,糟蹋了他们的女儿,造成了恶果。林晚秋每每听他们夫妻俩在书房压着声音为她婚姻大事争吵,末了便演变成一起骂冯沐泽,她笑。她从未后悔过,这后果也不怕承担,唯一的不圆满便是她没一同丧命。
新与旧的交替中,她也是牺牲者。
冯沐泽寄到林家的每一封信,都被晚秋母亲烧的干干净净,半个角都没落到她手里。她原以为她漫长的余下人生,都要如此煎熬的过,直到父母去世。
“我母亲挺着最后一口气,给了我一个匣子。里面满满当当的信件。我才知道,沐泽每三个月一封,十三年未曾间断。我怨怪了他们俩十三年,人好不容易去了,还要让我心里好生哽咽。她管不了了,准我去找沐泽。可林家家业仍在,死死求我,又教我且要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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