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怀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生气。
这里简直就像是一间独属于偷窥狂的房间。
自己的每一个人生细节,在这里都被格外放大,看着实在有点吓人。
然后,黎怀听见一通稀里哗啦的声音。
转头一看,贺西京正站在门边,手里拿的东西这时候全都滚落在脚边,脸上全是惶恐的神色。
就像是被最不希望的人,发现了自己隐藏最深也最羞耻的秘密。
看到贺西京脸上的惶恐,黎怀却并没有勃然大怒。
他走过去,这个人却连连后退,眼睛也不敢看他。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一个疯子。”贺西京低低沉沉的笑,笑声里却似乎有很多东西。
今天发生的事情,并不出贺西京的意料。
自从得了那个人的垂怜,这间屋子再没有被打开过,但是,贺西京清楚地知道,要想两人长长久久,他应该让这间屋子灰飞烟灭才对。
否则,当那个人一打开这间屋子,就仿佛把自己的罪孽和疯狂,清清楚楚的摊在他面前了。
但是,贺西京终究没有动手。
也许是不舍得,也许是因为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贺西京从来不觉得,自己和黎怀能够长长久久。
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的卑微和疯狂。
有时候,似乎觉得真能够永远这么下去的时候,一看到这间屋子,又清醒了。
这是他时刻等待着被审判的原罪——就像他血脉里带着的罪恶一样。
他知道今天的事迟早会发生,但是又时时刻刻盼着更慢一点才好。
“我父亲是一个疯子,我也是,”贺西京还是低垂着头,“我母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叫我永远不要爱上谁。”
贺家的血脉里就带着原罪,贺西京的母亲当年不相信,最后却是用生命作了献祭。
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指尖穿透肌肤,直刺血肉。
只是,能够抑制住的,又怎么可能是爱?
少年时的思慕之情,因为强行抑制,反而生成了带刺的荆棘。
又或者,是永远逃不出的轮回?
贺西京已经退到了门边上,等待着爱人的审判。
痛骂,或者鄙视,就像是他无数次设想的那样,把自己,连带着那扭曲的爱情,彻底推入深渊。
——趁他还能够控制住自己。
即便已经想象过很多次,但是贺西京还是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
在一起的时间太短,短得已经叫他开始恐惧之后的冷寂。
黎怀清晰的看见了贺西京的颤抖。
他又回头,看一眼墙上傻笑的自己,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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