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饭见了底,他坐着不动,继续夹菜吃。陶星沅亦不动,做妻子的难道不该给丈夫盛饭吗?他守着空碗坐了一会儿,蒋妈端上汤来,一眼瞥见,伸手帮他盛一碗饭。太殷勤!蒋妈给每个人盛一碗汤,吴兴祚一时间觉着桌上太拥挤,三个人刚刚好!吴兴祚暗想等陶星沅起来添饭时,他便把碗伸过去,让她顺便给自己再添点饭。女孩饭量小,只吃一碗。
饭毕,陶星沅帮着蒋妈收拾桌子,她先收了母亲和自己的碗筷及眼前的碟子,随着捧了汤锅和饭盆的蒋妈出去。吴兴祚想等女孩子回来再收拾时,他便把自己的碗筷递给她。结果蒋妈先抢回来,从他手里夺了修好的道具去。她是小脚,未免走得太快了些!妻子端茶进来,居然先倒好了,“母亲,我回房了。”
“嗯,你去吧。”
吴兴祚心里略有些堵。
第2章 分钗断带
第二天早晨,吴兴祚按着母亲正常作息的点去问安,一进门便看见妻子穿着鸭卵青色卷草暗花纹的衣裙正服侍母亲梳头。
“今天怎么来得早?”母亲从镜子前回过头来。
“我今天起得早,母亲。”吴兴祚想等妻子转过身来,他便点一下头,算是打招呼。女孩子背对着他纹丝不动。
“你等一下。”母亲转回身。
女孩继续为母亲梳头,式样简单的发髻需要梳理那么久?太专心!
“我去打水,母亲。”妻子终于放下梳子,垂着眼从他身边过。
吴兴祚看一眼她,女孩携着清晨的气息,润泽的肌肤仿佛能掐出水来。吴兴祚与母亲闲话,妻子进进出出端来洗脸和漱口的水,吴兴祚看她数眼,女孩始终低眉,一心一意做事。
母亲要开始洗漱,吴兴祚从母亲房里退出来,他在堂屋里站定,看中堂字画。“曾三颜四,禹寸陶分”,郑板桥的对联,他的手书,该换换了,两年前的字看着有些稚嫩,他的书法最得先生赞赏。对联的内容也该换掉,看久了,没有新意,他打算自己写一副。中堂画是民间常见的“齐眉介寿”图,他寻思着要画一幅有意境的,他的画也好。中堂匾额“椿树长荣”,还行,主要是一时都换掉,他怕母亲不乐意。
堂屋连着东西两房各两间屋,母亲住东房,妻子住西房。北方的堂屋与南方的在构建上略有不同。南方的厅堂后面有室,东西两房的门与室相通。北方的不甚讲究,房门直接开向堂屋。妻子从东房里端水出来,目不斜视径直出去。活生生的一个人,她怎么看不见?他在靠近西房的椅子上坐下。须臾,妻子空着手从院子里回来,打他身边过,进西房,把门关上。仍是没看见他!他琢磨着妻子一会儿该从西房里出来,再次打他眼前过。他坐了良久,西房里悄无动静。“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做妇人的不该勤谨治家吗?他悻悻走回前院,小康人家居然用两个仆人,使妇人养成“妆成祗是熏香坐”的怠惰!“惜阴书屋”,这几个字也该换掉,他走入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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