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皇上便被颠得痛到咳嗽,可是还没等他完全恢复意识,就有人将一团麻布塞进了他的嘴里,那人一身黑衣,背对着他在脸盆里弄着什么,看不清脸面,倒像是谁的暗卫……
该死的,自己的暗卫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刚一扭头就感觉到胸口的刺痛,身子好像漏了一样,没有被包扎似的,浑身虚弱,虚弱到……睁不开眼睛,虚弱到,看不清轿子,轿子?谁安排的轿子,朕怎会……
很快,皇上嘴里的药便发挥了作用,皇上再次睡了过去。
这顶轿子跟在队伍里,就在林启的轿子后面,林启将小蝶放在轿中,他就这么看着她,谁也不见。
这顶轿子由暗卫亲身跟着,确保皇上没有醒来的可能。再往后,便是昏迷的宣妃的轿子。安凝若是清醒,大概率也不会发现。行军的轿子都一如往常的平静,后列跟随着诸多亲兵压阵,只是这亲兵换了一群人。在队伍里的每个清醒的人都知道,从这一刻起,天,变了。
很快,便到了皇宫,皇上有一刹那的意识,好似听到周遭朝臣遍布,甚至有文臣的声音嘈杂吵闹,但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他喉咙剧痛,像被烧灼一样,想喊杨青,喊不出来,他想试着咳一下,却使不上力。
很快又在湿润的麻布里继续昏迷。
安定王下轿,亮着声音:“今日皇上突发急症,速回宫救治,任何人不得走漏风声。”
“是。”众人回应。
安凝再醒来的时候,周遭混沌一片,有人告诉她小蝶死了,她恍惚的看着周围的一片人影,婢女们要给她擦身子,声音在她的耳边放大,放大……
“小蝶真的死了,还没葬。”
“皇上不见了,据说发了病。”
“我们只有娘娘了。”
安凝神智慢慢落定,却无法消化这么多巨变,她远嫁他国,奔赴北燕,终于走到心里的皇上,突发疾病?
小蝶没了?
不,不,这不可能。
林启,是林启!她双眼猩红的看着窗外,“是林启!!!!”
喊得浑身哆嗦,声音带着哭腔,“是林启,是林启!”
窗外有婢女不经意地拿了扫把出去,扫着庭院,继而是长廊,继而扫去大门,扫把搁置一边,便小路拐进了议事殿。
“是。她是这样说的。”那人轻声。
“知道了。”林启淡淡道。
“王川。”
“属下在。”
“那一位怎么样了。”他声音冷淡。
“差不多了,再用上几日药,应该就说不了话了。”
“很好。”
“明日将宫中上下消毒,且说是皇上发了疫病,重症不能靠近,需得几个太医看顾。”
“是,属下这就去办。”
“嗯。”
次日,凤栖宫外层层把守。
很快,下人们就窜成一团。
“怎么了?”安凝揪住一人问。
“宣妃娘娘,皇上得了疫病,是疫病啊!”
“皇上人呢?”
“说是在偏殿养病,除了太医,不许任何人靠近。”
议事殿。
她摸着榻上的枕边流苏,她最爱这流苏,尤其是被皇上修理到趴在床上,羞耻的时候。流苏总像是装饰风情的小玩意,陪伴了她各种绮丽的夜晚。
“他凭什么不许!!!!”
小蝶……要是有小蝶在就好了。
“不许?谁不许?太后不许?”
“上妆。”
“是。”
“是。”
就这样被抬回了榻上。
“带她过来。”
婢女们吓坏了,“这是为何?”
“是……是安定王。”
往日里近在咫尺的议事殿,如今却步步走得心痛,她想起很久以前下的那场大雨,皇上带着她回来,还想起皇上与她戏玩的淫水沾满了衣裳,没的替换,竟要人从养心殿再带了去。
众人只好给她上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从前边上永远有个小蝶,可是突然之间她的小蝶,她的皇上……
几人犹疑地交换了下眼神。
“是。”
“这夜渐渐凉了,想必你们也不希望这样浪费时间吧。”安凝声音淡淡。
“是。”
“给我上妆。”
“小蝶!!!”她大声地哭喊着,眼泪像是在内脏下了蛊,她哭得越发疼痛,越发疼痛,直至哭到站不起身,胸口一阵阵钝痛,唾液来不及咽下,一阵干呕,等到这股子感觉过去了,眼泪继续烧灼着她,哭到失去力气,她瘫倒在地上,仰望着灰暗的天空,这才意识到,什么都没了。
“知道。”她说,“但我要见他。”
“好。”其中一人飞跑了出去。
夜晚,再次挂上树梢的时候,安凝沉默的看着黑暗的天空,看了许久。
安凝又沉静了两日,听婢女们说,门口换防的士兵讲,皇上这几日再不好,怕是就不行了。
她双眼猩红,只想着走出门去,可是不止前面,就连后面的婢女们,也无一人相助。
是皇上的味道。
夜凉了,好像突然之间凉起来的。她不喜欢这样的秋天。
安凝被众士兵围在中间,带到议事殿。
安凝说着就要往外走,门外诸多士兵立刻拦住,眼见得是那日猎场上的士兵,“原来如此,哈哈哈,你们早就……”
往日种种,在此刻,步步破碎。
甚至连皇上在哪里都不知道。
“你去告诉她,可知道自己说的话意味着什么。”
“她真这样说的?”
心好像痛出
她好似一朝之间被夺走了所有。
她不信。她不甘心。她知道这不是真的。
安凝沉默的在院中等了许久。等到那人来时,说出话来,安凝竟然笑出声来。
裹了件锦袍,便走出大门,跟站岗的士兵们讲道:“我一个女人家,也不敢劳烦你们这么多将兵来看顾,太浪费了。你们可否去给安定王传个话,就说,我愿意去给皇上侍疾,皇上的病不好,我便不出来。就这样原话告诉他。”
了声音,步步落在地上,叮当作响,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
议事殿。
安凝浅浅行了一礼,“我来自南都,你没理由杀我,却也没理由再留着我,既如此,让我去侍奉皇上。”
“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她看着他手中的掌玉,眼睛再次变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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