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天子仁慈,不愿见子女们因争权夺利而失了该有的情分。
但果真如此吗?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因为自己的事,皇帝与其母沈皇后一直有分歧,只是他从来没有问过。
而今日,他听见了太子那句没头没尾的话,终于忍不住埋在心底多年的困惑。
“敢问阿父,方才阿兄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年,阿父一心要将我送走,是否还有别的原因?”
赵义显被他的问话堵得心口发慌。
可赵怀悯的话已说了出去,不知赵恒一个听见,成百的羽林卫侍卫都听见了。
一句“受命于天”,已是怎么也瞒不住了。
他眼下抽动两下,紧咬着牙关,好半晌,才慢慢道:“的确有别的原因。”
……
漏刻中的水一点点从漏壶孔中落下,浮箭上的刻度从戌时一点点移至亥时,又从亥时移至子时。
月芙守在寝房里,怔怔地盯着烛火,直到红烛上滴落的泪在烛台上堆成凹凸不平的小山包,双眼也发酸了,仍旧没等到赵恒回来。
素秋手里做着针线,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的眼已熬得有些发红,不禁劝:“娘子,要不还是先睡一会儿吧,兴许睡一会儿再起来,殿下便回来了。”
知道月芙不放心,府里一直派人在太极宫外看着动静,先前出来不少羽林卫和金吾卫的人,他们打听过了,宫里乱了一阵,却没生什么事,可见是好消息。赵恒还没回来,应当只是被琐事绊住了。
“又或者,圣上体谅殿下辛苦,留殿下在宫中歇下了?”
月芙摇摇头,紧抿着唇,脸上有几分固执:“郎君说过,子时之前会回来的。”
她看着漏刻里的时辰,心里一阵一阵地发虚发慌。
虽说宫里的乱显然已被平息,可谁知皇帝会不会迁怒到赵恒的身上?
她忍不住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
才回来的时候,隔着好几道墙与门,都能听见外头街坊间热闹的动静,而现在,四下已大体静了,与往常没有太多不同。
今夜无宵禁,来去皆自由。
她实在坐不住,干脆奔到门边,一把拉开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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