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奴已查问过那日备宴的太常寺官员和内侍,太子的饮食中未见异常。东宫的下人也都说,太子以往不曾有过如此异常的症状。只有六局中一位宫女交代,太子用的那套金镶玉酒具,是被人单独拿去清洗过的。如今酒具已盛过不少酒,后又再清洗过,奴去查时,已查不出什么来了。只有那名负责清洗的侍女说,是贵妃身边的一位宫女告诉她,用茶水浸泡酒具,再斟酒时,会有淡淡的香气,她听了此话,便将几套酒具分别在茶水中浸泡过。不但有太子的,连大家、太子妃、八王、八王妃等用的酒具,都是如此。”
“贵妃……她不是病了?竟还会插手这些事。”赵义显听到这两个字,攥着隐囊边扶手的右手不由顿了一下,缓声道,“阿玉呢,她那日去哪儿了?”
大监停了停,慢慢道:“太子妃那日晚归,是因半途改道,去淑景宫探望薛贵妃。”
又是贵妃。
赵义显动了动身子,目光望向案上那碗还剩了几口的参汤。
那是薛贵妃每日都不忘嘱咐他用的补药,即便她病着,多日不曾来过甘露殿,也日日让人过来提醒他。
他苍白虚弱的脸上闪过几分迟疑,可不过片刻,便恢复成阴沉冷漠的样子。
“把淑景殿的宫女都带下去严审问,若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就直接审贵妃。”
儿子与宠妃,孰轻孰重,他甚至连一分犹豫都不需要。
大监得了话,即刻应“喏”,当夜便带着人去了淑景殿,将所有宫女一个不落地带进内侍省,严加审问。
……
这种异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上元节,始终没有消散。
按照往年惯例,这日太极宫中也会设宴。可今年,帖子虽早早发下来了,临到这一日,宫中却一大早传来消息,称皇帝御体欠奉,无法列席,又念太子尚在禁足之中,心中忧思难解,只得罢宴。
消息一出,朝野震惊,对这对天家父子之间复杂关系的各种猜测也越发甚嚣尘上。
三省六部的诸位要员忧心皇帝的情况,不约而同来到太极宫,欲入内探望。
可还未经过太极殿,便被中御大监亲自带着人挡了回去。
大监语焉不详,对宫中情况一概不敢透露,只毕恭毕敬请朝臣们各自回府。
众人无法,只得转头离去。
事情至此,大臣们终于感到局势的错综复杂,唯恐将要天翻地覆,纷纷聚到王玄治等几位宰相的府邸外,流连不去。
朝中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民间百姓对此却一无所知,仍如以往的几十年、数百年一样,家家户户都在庆祝新年与上元。
与除夕一样,上元是长安一年里仅有的不设宵禁的日子。
这一日,民间屋舍大敞,街巷灯火辉煌,男女老幼穿戴一新,穿行在悬满花灯,亮如白昼的街头巷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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