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人说话,灯花噼剥作响。婆婆凑上去,拈出那封书信又看了一回。
晏晏没有看到,那封信右上出格是这样写的:李伯祖老大人在上,不肖孙谢客跪伏稽首,再拜祖母……
小姑娘还在一种茫然的状态中,没有发现他们低声的交谈。外婆轻轻把手搭在小姑娘的肩上,晏晏抬头看她,老人家面容慈祥。
“燕子,这些天好好和婆婆学习一下怎么做一个淑女。你的夫君下月上旬,就要回吴郡来,到时候就在这里成婚,我和外公年岁去了,不能随你们去京都观礼……这是你外公的意思,也是我们的心愿。”
刚才还说笑着叫她择婿的婆婆,居然已经想把她的婚事都定下来。而且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温温和和,最是让人无力。这是极为正常的,人亦有言“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在这个匪媒不得的年月里,晏晏仅剩的亲人就是老去的外公外婆,他们要为小外孙女定下一门婚事,于情于理,都无人能反驳。
当然,还有一个人可以发出她微弱的声音。
“婆婆,我不想这么快嫁出去……”对于未知的生活,未知的夫婿,仔细一想,小姑娘充满了恐惧。这种焦虑,是正常女子都会有的,她害怕的是进入一个未知的环境,离开养大她的老人,重新开始一段完全没有眉目的生活。
旁人眼里的晏晏总是笑着的,做什么都是欢快的模样,完全没有其他双亲俱殁的孩子那般郁郁寡欢、不苟言笑。
“听话,我们生前最后的愿望就是帮你这只小燕儿找到新家,了却这桩事后就再无挂心。再说,也没有叫你马上嫁给那小子,等他回来婆婆还要仔细看看他能不能照顾好我的小燕儿。”
她嗫嚅片刻,没有问那人是谁,哀哀怨怨凄凄惨惨的小模样把外婆逗笑了。
“放下你的小心肝吧燕儿,你的夫婿决计要比你外公强,这回算得上衣锦还乡了,专门过来接你过门的。”外婆如此说着,不想再浪费灯盏,摆手让外公先去外屋厢房休息。
晏晏拉着婆婆不放她走,接着问道:“方才婆婆说了,我的……那人是哪一位?”
小姑娘还想挣扎,思量着刚才婆婆说过两个人,各有优点,他们居然已经选好了。若婆婆说是前一位什么太学生首席,就推说不喜欢这种还在读书修习的,若是后者,则言不想做御史夫人,这些为官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其实晏晏两个都不喜欢,什么太学生之类的,在她眼里就是一个书呆子,木讷无趣好欺负,一点也不“英雄”--就像,就像那个谁来着……至于要步入仕途的那位,多半春秋已不富,若是个冷脸长须的北人,岂不是可怜自己芳华错委身。说到底,她对读书人带着成见,这是从小就瞧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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