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会主动走这一步,是不是?”顾燕时轻轻问她。羽睫低垂下去,盖住万千心事。
兰月点头:“是……”
“我只觉得既看明白了,就不必空耗,妄作挣扎有什么意思呢?”顾燕时说着,搭在被面上的纤手紧了紧。
“但有了这档事,嫣太嫔就真的会害死我。”
若她清清白白,尚且要怕重口烁金。
现在……现在她怕被“捉奸在床”。
兰月蹙眉:“那……姑娘不妨去同陛下说说。总归陛下对姑娘有心,当为姑娘扫清这些麻烦才是。”
“不行的。”顾燕时摇头,脑海中又浮现起岚妃的死状。
她略过岚妃之死未提,斟酌着只说:“九五之尊,杀伐决断。对我不过一时兴起,哪里真会费那么多心思。我若让他嫌麻烦……说不准哪天就没命了。”
就像岚妃那样。
而即便不给他添麻烦,她也觉得,自己早晚是会走到那一步的。
这个人既阴晴不定,又心狠手辣。现下是对她正新鲜,便还愿意迁就三分。可等他来日腻了,她就会变成他这个“明君”身上的污点。
如果哪天他将手伸到她的脖子上,她一点都不会意外。
顾燕时小小地瑟缩了一下,叹气:“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下,她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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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急雪再度席卷而来,一夜又一日都没停。
好在自新君继位起,每月十四至十六总要免朝三日,从前朝臣们只觉新君勤勉,每月歇上这三天无妨,便也无意过问。如今这雪一下,更不免有人庆幸还好能免朝。
腊月十六日,苏曜在清朗月色下回到紫宸殿。宫人们早已备好热水,以供沐浴。
他褪去外衣,只一袭雪白中衣穿在身上,边踱向汤室边问:“静母妃没过问?”
随在身侧的小宦官束手回道:“静太嫔这两日不曾来过。”
苏曜足下一顿,正穿过殿门望向汤室中缭绕热气的眼眸之中,凌意一闪而过。
下一瞬,他又笑起来,姿态恣意地步入门中,往汤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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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欣云苑的汤室中,热气氤氲满室,顾燕时缩在浴桶里,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兰月在屏风后为她叠着衣裳,闻声一哂:“姑娘这几日疲累,又受了冻,真该好好泡一泡。一会儿水凉了姑娘喊奴婢一声,奴婢添热水来。”
“嗯,好。”顾燕时应声,鼻音很重,听来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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