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时趁他们见礼,迅速又将肉丸嚼了几下,终于吞咽下去。
解了口中的尴尬,顾燕时凝神想了想,自知这局面于自己无益。
先帝刚驾崩几个月,新君年轻气盛,她这般年纪的“长辈”处境颇是微妙。寿安宫中原也有过些风言风语,说先帝有位嫣太嫔年轻貌美,心思也活络,偶尔碰见当今圣上,总格外“殷勤”……
现下让淑妃看到她在紫宸殿的寝殿之中这般用膳,不知又会传成什么。
可总归已经看见了,强作解释更显心虚。顾燕时揣摩利弊,索性端起长辈的架子,四平八稳地端坐着:“这会儿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淑妃这个时辰来,怕是还饿着吧。”
语毕不待淑妃回话,她美眸一转,看向两步外侍立的宦官:“哀家适才听闻还有位张妙仪同来?在侧殿备上一席,让她们一道用吧。”
她的声音轻灵动听,现下有意压低,想强做出老气持重的味道。苏曜听得只想笑,垂眸敛住,转瞬却闻她的话茬落到了自己头上。
“她们既是为岚贵妃而来,陛下不若一道过去用膳,听听究竟何事?”顾燕时一边说,一边温柔慈爱地颔首,“哀家这边不妨事。”
她端是只想让他赶紧走。
一抹玩味在苏曜唇边一转而过,他看着她,淡声:“也好,母妃慢用。”
言毕又一揖,他便转身离开。淑妃自也没道理多留,哑了哑,忙跟着他出门。
适才得了顾燕时吩咐的那宦官亦疾步出殿,去御膳房传膳。顾燕时蕴着笑目送,待得殿门关阖,气息一松,显然脱力。
这是她第一次在新君面前自称了“哀家”。
虽则太妃太嫔们都是守寡之人,在皇帝面前就该这般自称。可她知道自己的分量,从不敢这样拿大。
他听了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掐死她?
岚贵妃的死状再度晃到眼前,顾燕时肩头一紧。
只有寝殿一半大小的侧殿之中,苏曜的目光睃过案头的炸丸子,忽而想起某只腮帮子鼓鼓的松鼠,便很有兴致地夹起一颗,丢进口中。
“嘎吱——”嚼丸子的声音一响,夹杂淑妃的啜泣。苏曜对那些慨叹岚贵妃红颜薄命的唏嘘之言左耳进右耳出,心里只在品味静小母妃适才口口声声的“哀家”。
鬼使神差间,他又想起她那日说的:“容母妃些时间吧!”
美眸清澈,一脸真诚。
小母妃平素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胆子大起来倒很大。
苏曜觉得这顿饭吃得有趣。用完膳,他心情甚好地亲自将淑妃与张妙仪送至殿外。兀自立在殿门前凝神半晌,吩咐宫人:“告诉静母妃,寝殿先供她用了,若她想小睡一会儿,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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