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门后终于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刘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刘宪抬起头,那声音的主人没有现身,除了佛珠再手指之间滑碾的声音落入耳中,给刘宪一种骨头和骨头相互摩擦的错觉。每一个在世上挣扎的人都畏惧。而这个声音就是刘宪最恐惧的东西。
“要么,皇帝废后。要么,冯皇后死。你若做不到,殷绣定然躲不过下一次。”
刘宪重重地将头磕于雪地。
“是,刘宪不敢令大人失望。”
门后的声音冷冷地笑了一声,恰时,山顶的晨钟敲响,大铜寺钟的声音切开这一声笑,天色陡然亮起来,松柏的影子从雪地中消退。周遭的一切都与和那个声音一样,肃杀冷静得瘆人。
“刘宪,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敢做。你敢挑最犀利的参奏往皇帝眼前递,你敢弹压我漕运上的私盐生意。赶把半个吏部拽在手里……”
佛珠的声音停下来,门后的人似乎在感慨 。
毁誉参半。
“救你,把你抛到那么要命的一个地方去,原想你做个细作,不想你能干,做了权宦。你这个人……你这个人啊,呵呵,是险得狠。当年殷相若是信你救你,让你娶了殷绣,也不至于落到那么一个下场。”
刘宪仍未直身,鼻中吸入的气都带着雪的寒冷。
“殷相有眼无珠,刘宪的一切都是大人给的。之前所作所为,也全是替大人铺的道,望大人体察刘宪的忠心……”
“刘宪。”
那声音赫然提高,打断了他的话。
“你和我离心,我一点也不意外,你也大可收起现在这副姿态,摆出你刘知都的架势来。我只有一句话提醒你,你在大陈宫,在魏家的朝堂上活得太八面玲珑,每一家的饭你都吃得下,可等这个天翻了,你刘宪还是要选一个真正的主子。你是个阉人,阉人嘛,无论如何,都走不到紫辰殿的正中央去。”
刘宪的牙齿在这一袭话中,渐渐咬在了一起。
“还有,说了你别笑,用个女人来逼你,我心里也不那么痛快。”
“大人,刘宪明白。”
“明白就好,济昆。”
“是,大人。”
“天也亮了,送刘知都下山吧。”
其实,那个男人的话,刘宪是听进去了的。他说得并没有错。
没有主子,他手上的权势永远名不正言不顺,随时要受言官的口诛笔伐,甚至藩镇势力的威胁。如今,站在他前面的是皇帝,那皇帝以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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