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斑驳的光影映着少年清逸的面庞,干净清冽如潭。
他眉目亦是十分柔和,眸光明澈,水泽粼粼,浓密睫羽覆下来甚至还透出了几分乖觉。整个人宛若被清泉濯洗过,周身水汽氤氲,配着一身士子的白儒衫,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温文无害的浊世翩翩公子,欺诈性极强。
若不是知根知底,大抵真的觉得他是在谦虚。
贺兰瓷目光不善:“我劝陆公子放榜前,最好还是多行善积德,少造口业。”
陆无忧长睫一扬,笑道:“可如今倒霉的又不是我。”
贺兰瓷:“……?”
不等贺兰瓷再怼上一句,她突然听见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之后似乎还隐约听见了李廷的声音。
贺兰瓷顿时一凛。
门栓是可以合上,但此时锁门,反倒显得可疑了,迟疑间她看向陆无忧,用压得极低的声音道:“该你行善积德的时候到了。”
陆无忧桃花目微弯,又眨了一下:“恕在下愚钝。”
贺兰瓷无语道:“别明知故问了,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倒霉,就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说完,她迅速转往里侧。
本就是觉月寺供人休息的厢房,家什摆设十分简单,放眼望去能躲藏的地方也并不多,听外头的声音李廷似乎已经在敲门了,贺兰瓷不作多想,翻身藏进了床帐中。
倒不是她对陆无忧的人品多有信心,是她确定陆无忧绝对不想再因这种事被她牵连。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
李廷敲了两下,就毫无耐心地把门推开,他喘着气,声音里还带着隐忍的怒意:“你方才有没有见到一个姑娘,一个……长得极美的白衣姑娘。”
陆无忧的声音响起:“嗯……自然是见过。”
李廷瞬间道:“她在哪?”
贺兰瓷脑中一嗡,心跳骤然加快。
她紧紧攥住床栏,心道她要是被发现,她就跟李廷说她今日是来私会陆无忧的!
那厢陆无忧继续道:“她乍然闯了进来,我见她惊惶,便问她要不要喝杯茶压压惊,谁料她似惊弓之鸟一般又跑了出去,我想拦都没能拦住。”嗓音清润悦耳,不紧不慢,“你若不信,可以在房间里任意搜索。”
李廷将信将疑:“当真?”
说着,他的脚步声渐近。
陆无忧语气自然道:“不知道阁下与那位姑娘是何关系?”
李廷咳嗽了一声,含糊道:“她是……舍妹。”
他脚步声越发逼近床帐,贺兰瓷屏住呼吸,指节都绷紧至泛白,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陆无忧笑道:“原是如此。刚巧,在下还想请问那位姑娘姓甚名谁,方才惊鸿一瞥未曾来得及问,不知公子可否告知?”他的声音无一丝紧张,反倒似巴不得他多呆一会。
李廷的脚步却一下停了。
贺兰瓷不知道他停在那里到底是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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