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建火器厂,是朕拍的板,即便是出了事,也该是由朕担这个责任。要不然,拿朕的脑袋去赔给他们,好不好?”
“陛下!”
她面对陡然要和她着急的人,并不如平日百般哄着,只不由分说,将他推回去靠在床头,顺道往他身后塞了一个枕头。
“她们若是来和朕闹,朕无妨写一道罪己诏公告天下,但是朕心里总觉得,事有蹊跷。”
她看着苏锦惊疑不定的目光,徐徐吐了一口气。
“你和叶连昭监厂尽心尽力,事必躬亲,都是很难出岔子的人,我们招来的工匠,又多是技艺精湛的,且多番提点,务必小心意外,她们心里不会没数。要说是人祸,我不大信。”
她沉着脸,又道:“若要说是做工时,走了火星子,出了意外,倒不是不能有。但前阵子,不是刚让叶连昭把手头的火器和火药都发给了天机军吗,为全力将恭王的事结了,眼下厂里正歇着假,哪里还有什么人动工?”
苏锦品味着她的话,眉目也不由得渐渐沉下来。
“陛下此言,却也有理。”
楚滢让他气得眼睛一瞪,“什么有理?我的理可大了。”
她气咻咻道:“再不然么,就是时气干燥,天降之灾,将厂里余的那些火药给引燃了。可是这都近夏季了,正是雨水要多的时节,哪见过前阵子天干物燥的时候不炸,偏等到这会儿炸的,稀不稀奇?”
“……”
“所以你呀,别光顾着将自己祭出去,替我去平事,你要打什么主意,好歹也同我说一声,行不行?”
苏锦沉默了半晌,竟少有地如寻常男子一般,埋着头,快要低进膝弯里去了,声音极弱:“是我错了。”
“嗯,错大了。”楚滢仍不解气,只想戳他脑袋,“我在朝堂上一颗心都得掰八瓣儿用,一边想着这背后藏着什么手脚,一边还得提心吊胆,怕你让那群大臣给撕了。”
她越说越憋闷,忍不住问他:“你当真就那么想抛下我?”
苏锦让她说得闷声不响,前所未有地无措。
竟像掉了个个儿,他做学生一般在她面前挨训。
楚滢揣着一颗犹自惊慌的心,垂眸看着他,却只觉得心底里泛上一阵酸疼来,扰得整个人不是滋味。
她是看出来了,苏大人有这个毛病,他总觉得自己的一切,连同性命,都是可以抛掉的,说是为了她也好,为了江山社稷也罢,他总有一百个理由,到头来,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是不重要的。
他总以为,如果她为帝的路上有一条沟堑,那最好的办法,便是用他的身子去填。
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坏毛病。
就好像前世里,他如今日一样,跪在大殿上,说:“臣是恭王殿下的人。”
……
楚滢气得七窍生烟,手上却只将药瓶搁在了一旁,随意在自己衣摆上擦了擦手,便伸手去轻轻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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