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扫一眼面前诸人,无奈担着兵部尚书的职在身上,在她们面前终究不能失了体面,只得干咳一声,摆出一副肃穆面容来。
“自己知道便罢了。主子的事,何时能轮到你我议论?在朝为官,还是当警醒小心为上。”
这群人听了她的教训,便诺诺应声,方才的眉飞色舞此刻全不见了,个个灰溜溜的,低着头散开了去,躲进舱房里去了。
倪雪鸿这才望着外面河岸与清波,吐了一口气。
她在朝中日久,从前许多年里,都只当了一个糊涂官,大义无损,小节有亏,至于先帝猝然驾崩后,更是一时走歪了心思,受制于恭王,险些将自己的前程和一家老小都交代进去。
直到那回祭天遇刺后,楚滢亲自敲打她时,她才乍然惊觉,这看似懵懂的新帝,内里竟有不落下风的城府与手腕。
因而,哪怕此番众人皆信了,是苏锦一时失了方寸,触怒陛下,她心里却总不敢十分笃定。
她只觉得,许是自己真的老了,越来越看不清眼前局势了。
而另一边,巍峨富丽的画舫上,百宜正立在卧房门外,面对着满目忧色的细柳。
“百宜姑姑,您别怪奴婢僭越。”她小声道,“您素日待奴婢们好,咱们都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敢壮了胆子来和您打听。”
百宜低头望着她,轻叹一口气。
就见这小丫头噙着一汪眼泪,像是乞求一般,“姑姑,昨夜的情形奴婢们不曾见着,听说后都慌得没了主意,秋桑哥哥又在里头伺候,连个能问的人都没有。他们都推举了奴婢来寻您,只想问问,咱们大人如今怎样了。”
陛下出巡,这些做杂事的宫人,原是没有资格随御驾出来的,是楚滢心疼苏锦,格外体恤,怕他身边照料的人不够,吩咐让桐花宫稍有些头脸的宫人,尽数都跟了来,倒是将大半个宫室都搬空了。
如今,这些半大孩子却都六神无主,只唯恐自家大人真的受了重罚。
百宜瞧她片刻,终是无奈,只轻声道:“放心吧,陛下是什么性子,咱们还不知道吗?”
细柳瘪瘪嘴,像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眼神往她身后的门里斜斜一飞,赶紧又落了回来。
“陛下往日是待大人可好了,可是,可是这一回……”
她揣着泪珠子,憋了半天,到底是没忍住,轻轻一跺脚,“那小侍哪里比得上大人半分好,陛下怎么就舍得为了他,当众罚了大人,大人哪里受过这个。”
慌得百宜连忙虎起脸,沉声喝她:“胡说,这话也是能出口的?”
细柳立时给吓住了,小脸煞白,直道:“姑姑,我知错了。”
百宜警告般地瞪她一眼,即便心里头不忍,也要硬起心肠吓唬。
“你今日真是昏了头了,陛下就在这后头的卧房里,这话要是让人听去了,你有几个脑袋够担待的?到时候,连姑姑我也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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