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真的没有人,而且他记得那女孩被FBI探员没收了私人物品,没有房屋钥匙,那她应该也是无法进入这个房子的。肯特后退了几步,四处看了看,抱着找到些线索的希望,手电筒在四下扫射,草坪很干净平整,没有任何脚印踪迹,肯特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只能徒劳无功地原路返回。
但当他走出栅栏门,打算在这个街道巡逻一番,刚向右走出一步,手电筒的光就照到了前方的栅栏门,那是隔壁的住宅,那个被称为克莱斯的精神病人的旧居,也就是中国女孩幻想的第二人格的原型,那住宅的门开着……
肯特摒住了呼吸,拨开杂乱的草丛,顺着脚下潮湿的草坪和石子的淡淡踩踏痕迹,向着那漆黑的门口走去,在进入之前,肯特停顿了一下,借着手电筒的光,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屋门口的木质前阶上,有一道纤细的脚印,明显属于女士。
他侧着穿过半敞的屋门,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木质的房门滑过他的身前,连一声吱呀作响都没有发出,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肯特按暗手电筒的光,怕打草惊蛇,他在一楼的客厅厨房等等地点悄悄地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不熟悉的环境,潜在的危险,促使人神经紧绷,肯特觉得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都大得吓人,他摸着楼梯的扶手,向着二楼走去,他听到了声音,十分轻微,隔着房门,有些像是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肯特缓缓走到房门前,确认了里面有人存在。
如今他占据主动,肯特紧绷起身体,根据培训和多年的警察工作经验,将腰间枪套中的手枪拔出双手握着,在短暂的心中默数几秒后,他用肩膀撞开未锁的房门,枪口直指房间中,”把你的手放在头上!“他厉声警告道。
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尖叫,借着别在腰间的手电筒光芒,肯特看清了房间里的布置,以及床上蜷缩的女孩,或许是在逃跑过程中有些慌乱,她的睡裙有些脏湿凌乱,但是并无破损,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显然吓得不轻,连双手抱头都没做到,但肯特显然不认为她有威胁,他以专业警官的素质,用双手紧握的手枪枪口将屋子扫了一遍,也快速地看了一遍。
并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存在。
这屋子里显然只有她一个人,肯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放松,但他依然保持着警戒,向着那女孩慢慢走去,虽然他不认为有射击她的必要,他还是用手枪指着她,纯粹是职业习惯了。美国警察培训的教官也告诉他们,这有利于让对方保持镇静平稳,防止暴起伤人,当然了,被枪指着,谁都会乖乖的。
可是那女孩却显然还没有配合的打算,她低着头,极度不安,浑身充满着抗拒,就好像有什么怪物躲藏在附近,马上准备伤害她似的,这很像焦虑症中惊恐发作的表现,考虑到女孩的精神疾病问题,肯特只能慢慢放下手枪。”好了,已经没事了……“他极力用镇静的语调说话,希望能安抚她。”不,并不好……“女孩微弱地反驳道,带着股惊恐的哭腔,她的声音真的很微弱,肯特试图去抓她,她就立马后缩。
肯特并没有心理咨询师这类相关证书,他并不知道怎么专业地劝慰安抚这女孩,可就在这时,女孩忽然低声问道,”你相信,恶魔的存在吗?“她的声音颤抖不已。
这女孩的精神确实不太正常,听此,肯特皱眉,但他依然表现的很镇定,就像担心吓到了紧张的野兽,他明白这女孩,在这种时候,或许也是有攻击性的,为避免伤到彼此,肯特打算尽可能小心,他将手枪插回枪套一手放在上面以备不患,一手做出试探的接触动作。
“跟我回去吧,你不该逃出来。”肯特依然觉得这女孩能从警局的监禁室逃出很不可思议,但也只能认为是值班的警官在偷懒,而这女孩确实很聪明。“不管发生什么,我会保证你的安全,我们只要回去,顺从警方的调查,我会保证你的安全”肯特极力安抚她,重复保证道。
“你不能。”女孩低着头,像是十分悲伤地悄声道,”这里有恶魔,我跟你们说过的,有恶魔在这里。“像是深深被自己的第二人格妄想所困扰,她看起来几乎没有了攻击性。”好的,好的,不要动,我这就带你回去……“肯特放松下来,轻轻地碰到她的肩膀,然而,就在他要拉住她的下一秒。
猛然之间,有一股蛮力从后方而来,结实的双臂将他脖子勒住,犹如潜藏在黑暗中的猛兽骤然得手,将他向后拖去。
女孩带着哭泣的咽呜响起,她就像受惊的动物,又飞快地缩远,拼命想离危险的地方远点。
她不过是无害的女孩,这屋子里,有真正的,活生生的恶魔。
肯特失去平衡倒向身后,那属于男人的结实臂膀勒得他头脑发晕,几乎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肯特腰间的手电筒光芒照向天花板,随着挣扎胡乱的晃动,肯特发黑的视野中,看清了那苍白的诡异头套,与警局中搜缴的骷髅面具如出一辙,这个男人是真的存在。
以警官培训的搏斗反制技术,肯特死命挣扎,不断用手肘后击着对方要害的肋骨和腹部,以图对方感到疼痛而松手,但身后的人简直壮硕得像沉稳不动的岩石,只有恐怖而沉稳的呼吸声响在他的耳边。
肯特的另一只手胡乱地摸索着自己的腰间,想要将手枪拔出来,对方显然注意到这一点,分神了一瞬,趁此机会,肯特使劲浑身最后的力气向男人的要害处猛力一击,男人终于沉闷地痛哼了一声松手,肯特趁机拔出手枪,他的喉咙疼痛不已,几乎都无法喊出警告词,但他刚来得及举起手枪,这黑暗而高大的男人就向他扑来,几乎就是下一秒,他的手掌就被扼痛,手枪脱手,从地板上滑落出去。
两个男人在地板上滚动搏斗着,克莱斯很快占据了上风,他骑在肯特身上,一把抓着警察的头发将他一下下往地上砸着,每次都发出沉重而响亮的声响,地板上都要留下汗和血迹,肯特还在拼命反击试图挣脱,但逐渐也要没了力气。
似乎马上就胜负已分,可屋里还有一个你,你意识到这个警察马上就要被克莱斯打死了,如果你不做些什么的话,你看到了不远处的警用手枪。
以前,在购买枪支填写资料时,你隐瞒了你的心理问题,因为你总是感到很不安,你需要保护,你还接受过枪支训练,热衷于参加枪靶竞赛,这是一种能让你感到放松的方式,当剧烈的枪声响起,枪把在你手中颤动,你击中了你的目标,你就会感到一阵深深的放松。
如今,在这黑暗的屋内也是一样,只有手电筒和窗外的月光,你还是击中了你的目标,一阵颤抖的呼吸从你的肺部吐出,经过你的唇齿,缓解了你的颤抖,你镇定下来,依然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枪。
看清了面前的状况,伴随着你的枪声响起的,还有一个男人痛苦的,愤怒的痛呼,就像狂躁的动物,是的,他也是会感到痛苦的,并不是深扎在你的恐惧中,不可战胜的魔鬼,你开枪打中了克莱斯的肩膀,血溅在后面的墙壁上。
你不确定你是不是想打他的头,但是也许光照不清,也许是你第一次真的拿枪伤人,你没有做好准备,你打歪了,而且恐怕没有第二次机会,被你击中的时候,克莱斯震了一下,然后就抬起头来,他放弃了身下只能苟延残喘的警察,向你走来。
你极力想要镇定,用手枪对准他,可是克莱斯那副毫无畏惧的快速走来的模样实在是吓人,你在颤抖中又开了一枪,只是擦过他的身侧,克莱斯踩坏了地上的手电筒,房间里陷入更深的黑暗,只有一点点聊胜于无的月光,但根本看不清。
你知道不能再在这里和他纠缠,这房间太狭小,克莱斯身材健壮,力气大得吓人,刚在你面前徒手轻松撂倒了一个警察,你没法和他近距离肉搏,你跑出房门,向一楼直冲而去。
恐怖而深沉的呼吸声紧随其后,近得几乎吹拂到你脖子后面的寒毛,你匆忙回头一眼,克莱斯还是那副不急不慌的样子,仿佛在享受这种追逐,你是他珍贵的最好的猎物,现在,到你了。
你一路尽可能地推倒障碍物,希望倒在地上的木架,摔碎的花瓶,能够暂时阻碍他的脚步,可即便如此,当你极力与他在柜子与沙发间拖时间,可克莱斯似乎极有耐心,也极其专注,在慌乱中你又开了一枪,这种时候根本没法瞄准,你又空了,克莱斯深深呼吸了一下,对自己的性命安危毫无担忧,就像在愉快地拔下你的獠牙。
这种警用的便携手枪的弹匣一般存量并不多,可能只有6颗左右,而你已经打出了3发,甚至不清楚是不是满弹匣,或许下一发你就会发现是空枪,你用一发少一发,而他只要抓到你,就能以他的想法随意处置。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你很清楚,可是现实的恐怖步步紧逼,你已经在了十分危险的关头,克莱斯和你的距离很近了,但是你知道,他或许还是有些迟疑的,毕竟你拿着手枪,也有可能,他在享受你的这种绝望慌乱,他在等着你打完所有的子弹。
你就像一个被一步步逼向绝境的动物,但忽然之间,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闪过你的脑海,你转身向着厨房跑去,克莱斯当然紧随其后,而你猛然一个转身撤开好几步,克莱斯不可避免地站在了危险的地带,可是他并不知道。
在心中祈祷着,你飞快地举起手枪,向着上方的煤气管道射击,子弹打破铁质管道,而火花将煤气点燃,火焰炙热危险的明亮轰然炸开来,而克莱斯就在下方。
在弥漫的浓烟中,火焰不只点燃了厨房,也将客厅的木质地板燃烧,火灾在美国这种木质的屋子中蔓延的极快,你捂着口鼻冲出厨房,正好撞上从楼梯上踉跄着走下来的肯特警官,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熊熊火焰。
幸好,你们的逃生路线还没有被火焰吞没,你搀扶着他,飞快地逃出了这栋屋子。
身后的屋子在熊熊燃烧,你和肯特警官相互搀扶着走出火海,不知为何的,你回头了一下,随后一阵恐惧掐住了你的脖子。
在那燃烧的屋子中,就在大门的门框下,那个男人站着,就像一个恐怖的恶灵,他竟然就那么毫无畏惧地站在火海之中,火焰在他身上燃烧,也将他的面具烧得融化发焦,他离屋外的自由安全只有一步之遥,可他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你们,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根燃烧的梁柱落了下来,掉落在他前方,火势彻底失控蔓延,什么也看不到了。
你和肯特警官坐在路边,你撕下布条,为他绑紧臂膀上的小伤口,这也是你唯一能做的了。
过了不知多久,消防车和警车都来了,场面一片混乱,周围都闹哄哄的,肯特警官强忍着疼痛,和同事述说着情况,你看着面前这场景,犹如末日幸存的幸运儿,你有些想哭,但心中竟然也毫无喜悦。
肯特警官突然握住了你的手,一阵嘈杂的吵闹,你转头看向那栋火快熄灭的屋子,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在救护车红光的闪烁中,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被搬上救护车,你只匆忙地瞥了一眼,看到焦黑的黏稠的头套已经彻底盖住了他的面容。
你飞快地转回头来,不知为何的,轻轻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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