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寻常的一天,水在透明的烧水壶里沸腾,你撕开一袋茶叶包,放入茶壶中,然后端着杯子和茶壶,从厨房走到客厅里。
美国人显然没有这种待客之道的习惯,那两个坐在沙发上的警官摇了摇头,拒绝了你示意要给他们倒一杯的意思,你也不勉强,坐到了他们对面。
一个体态臃肿的警官停下了环顾你的房子的视线,你的屋子已经被打扫干净,那个破裂的玻璃窗前的玻璃碎片都扫干净了,你第二天就让维修工过来换过窗户,你的屋子看起来很正常整洁,另一个年轻的警察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准备开始记录。
“所以,女士,上一周你去过那个游乐园是吗?你知道的,就在命案发生的那天。”警官发问道。
你的脸色没有任何改变,只低着头喝了一口茶,其实就在昨天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后,你冷静下来,思考了很多,你想过要不要报警。
但是如今,当警察找上门来,你发现,你的想法已经不一样了。首先,你没有绝对的证据,能够直接证明克莱斯是游乐园的谋杀案凶手,甚至连他闯入你的房子,试图杀你的直接证据都没有。
其次,你当然可以打911报警,但是那些美国警察的取证时间又要多久,在这已经收拾干净的房屋里找不到证据以后,难道就只能从你的身体里取精液吗?你的内心无法接受这种检查,更害怕这东西影响你的学业和生活节奏。īzℎāsℎù.Ⓒòм(izhanshu.com)
更何况,克莱斯说不定当天就看到警车停在门口,然后晚上就来你家找你“谈谈心”,你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你惊恐的论调只会得到些安抚,在没有可靠的证据下,警察不可能专门派人保护你。
有许多白人警察,他们还有种族歧视呢,你这样的中国留学生并不在他们的重点保护范围内,很可能也只会敷衍了事。
如果去求助本国大使馆,手续和流程更加复杂,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可你没想到,警官会上门来,他们似乎在为游乐园发生的那场鬼屋恶性杀人案而取证,当天的买票有登记,警察大概只是顺着名单来访谈一番。
但是,除此之外,发生在你们街区的那场杀人案,那个前一天还骚扰你的开卡车的快递小哥,通过快递小哥手机里的通讯记录,警察还发现你和他接触过。
他问你那天晚上在干什么,也就是说,不管是哪个案件,他们都没在受害者的身上找到足够的证据,只能扩大搜索,如此偶然的两件杀人案与你都有联系,已经足够当地警官专程上门来拜访你了。
和警察聊了一个上午,你都表现得很配合,最后警官停下了记录的笔,相互看了一眼,你并没有说出什么直接而突破性的线索,出于恐惧和自保,你迟疑了,这些警察问完就走,克莱斯可还在你的隔壁呢。
最后,这两位警官很程序化地感谢你的配合,那个大腹便便的警察走出你的屋子后,还在你门前的院子里张望了一会,不过,似乎只是懒洋洋地看看天气,一副上班族的懒政姿态,虽然他的腰间有把枪套,但是都压在大肚子下,都不知道紧急事件发生时,能不能拔出枪来,你就是很怀疑这种警察能不能对付克莱斯。
但是,另外一个警察,就是那个年轻些的,看起来虽然比较削瘦,但明显有锻炼的痕迹,动笔时思绪也比较敏捷的那位,你在他出门时,突然侧过身来挡住他的路,悄声道,“给我你的电话号码。”
年轻警官的身体顿了顿,但他用灰色的眼眸认真地打量你几眼,你脸上的焦灼神色引起了他的注意,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隔壁花园看不到的视野盲角,但也不能待太久,会引起注意。
也许你的这种话语忽然听来就像是某种意味的搭讪似的,在美国这样的开放国家很常见,但你低而迫切的声音,以及脸上的表情,让他明白不是这个意思。
那警官也偏过身来,就像在调整一下自己腰上的枪带似的,借着背过去的姿势,他用圆珠笔在掏出来的本子上快速地写了几笔,将纸撕下来,悄悄地塞到了你身侧的手心里。
“肯特,我们得快点了,这样才赶得上局里的午饭,别忘了,还有街角那家店的甜甜圈。”外面那个警察催道。
肯特警官向你隐晦地点了一下头,就高声应了一声,走下门口的小白栏台阶,向着警车走去,不一会,警车从你家门口驶走。
你走到栅栏前,将门关上,转身打算回屋,但突然之间,你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浑身陷入了恐惧。
因为,就在左后方的隔壁院子里,隔着栅栏,他就站在那里,在你的背后,就好像突然出现的一样。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白色栅栏上的绿叶杂草被天空的乌云照得灰暗,而在这些遮挡之后,那个穿着黑夹克的身影直挺挺地站着。
夹克的领子上,戴着那副骷髅状的白色头套。
他没有任何想要掩饰隐藏的意思,如果是以前,也许你转过头,他还会躲起来。
但他怎么又戴上那副头套面具了,你记得那天晚上,你把这慎人的面具从他脑袋上摘下来,你们在床上干活,这头套就掉在床底,不过,后来克莱斯离开的时候应该是又把它捡走了。
你想了想,这面具应该是他在游乐园鬼屋里得到的,游乐园里还售卖很多类似的面具,比如兔子,小丑,有些很滑稽,有些特意画出恐怖的色彩。
也许,只有万圣节才会有人这样装扮,大白天的,戴着这种面具站在外面,看起来有些可笑,但你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刚和警官谈过,想到他很有可能是弄死了一个游乐园工作人员,把他的头套戴到自己脑袋上,你就一点也没有想要发笑的欲望了。
可能是满足了他掩饰身份的需求,克莱斯似乎挺喜欢这头套,很多绑匪或者抢劫的人也会带上头套,方便行事,可能也是这种原因,克莱斯没有留下脸庞影像或者可供DNA检测身份的发丝,导致警方追查困难,你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虽然戴着头套,看不出他的表情神色,但是根据克莱斯直直看你的方向,你还是能很清楚的知道——
他注视着你。
你深深一哆嗦,面具中那黑暗的双眼注视着你。
在无声的僵持中,你只能走过去,走到他面前,你们之间,只隔着稀疏的栅栏。
“我没有报警。”你不安地解释道。
克莱斯毫无反应,若不是听到他的呼吸声,你几乎以为,在你面前的是一副蜡像。
“是那些人要调查我!”你强调道,不知为何的,你甚至感到一丝委屈,想要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从那两位警官最后的神色中,其实,你可以感受到他们对你有些怀疑,想从你身上找出点什么来。
毕竟,你刚搬来这个街区,就毫无预兆地和两桩命案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如果你真的扯上这些麻烦,说不定不仅要面对警局的调查审讯,必要的情况下,可能还要请律师。
至于将克莱斯供出来,别说你其实并没有掌握什么切实证据,就算警官相信你,准备逮捕他,又有什么用,克莱斯可是知道你的住址,只要他想,当晚就能杀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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