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遥半转过身,没有看陈意芷,只微微点了头。
陈意芷居然还凑近了些,视线落在她佩戴的助听器上,说:“你戴的这个好精致啊?戴上这个就跟正常人一样了吗?”
“跟正常人一样”这六个字似锐利的霜刃,在姜青遥的心里蛮横地划了几刀,带来伤人却不致命的疼痛。
姜青遥反问:“我现在不正常吗?”
陈意芷吓了一跳,说:“青遥,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就问你一句,你生气了?”
姜青遥错愕,过了一会,她压低声音,问:“我刚刚说话很大声吗?”
“现在还好。”陈意芷心有余悸,说:“你刚刚那句‘我现在不正常吗’就很大声,跟喊出来一样,你没生气吧?”
直至此刻,姜青遥才意识到,她在医院的时候,跟来探望她的人说话都是这个音量,甚至更大声,可从来就没有人提醒过她这一点。她的亲人和朋友,费尽心机给她织造了一个还算美好的世界。
可她宁愿他们撕碎这温情的保护膜,让她看到平静水面下的暗潮汹涌,再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告诉她——她真的不一样了。
陈意芷见姜青遥不说话,心里惴惴不安,还想说话的时候,周文劲抢先一步,说:“意芷,准备上早读了,别再讲话了。”
姜青遥转回身,低下头翻开书,在朗朗读书声里捏紧了笔。
*
今日蒋州博要送姜宏恳去谈生意,所以蒋云泊和姜青遥如上次一般,自己搭公交回家。
之前蒋州博送他们回家的时候,他们都坐在后座上,相互沉默着。蒋云泊是因为有口难开,而姜青遥是无话可说。
说什么好呢?
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说些上课时候好玩的无聊的事情,肆无忌惮地笑,欢欢乐乐地与蒋云泊打闹,再高高兴兴地回家。
她无忧无虑的童年大厦,在失聪的那一刻,就轰然倾塌了。
而今日,没有蒋州博在,姜青遥快步走到前面,背着书包低着头,依然没有跟蒋云泊讲话的意思。
蒋云泊忍了会,没忍住,跟在她身后唤她:“青遥。”
姜青遥没有回头。
蒋云泊气恼地踢走了一块石子,又叫了一声:“青遥。”
姜青遥依旧低着头快速走路,没有理会他。
少年憋了好一段日子的憋屈瞬间被戳中了,那股气没有软绵绵地泄掉,而是颤巍巍地向上挣扎,在高空中点燃了爆炸的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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