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海公子打断了他的絮语,焦躁不安地问他,“所以你一直活着对吗?”
那个声音克制不住似的,发出一声呜咽,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哭泣的表情符号。
“确切地说,我的思想活着。嘿,儿子,乐观一些。我的思想活着,我还活在这个培养皿里呢。只是我不能抱你,也不能给你小子一拳了。你小子怎么搞的?短短十几年,怎么吃胖了这么多?”
3.
在海公子的许可下,AI 工程师“解剖”了梅朵。
梅朵的“死因”是芯片老化。
海公子的父亲早已知晓了这件事,他通过摄像头,静静地看着像小兽一样寻找发脾气机会的海公子。
“梅朵,一直都是很倔强的。包括和我结婚、包括和我一起收养你……她想向制造她的那两位老人家证实,机器人也可以和人类一样生活在这个社会。说出来也许你会自豪,你母亲梅朵的存在,直接推动了机器人、动物变种人被认可为‘人类’的进程。”那个声音不无遗憾地说,“只是,极度的聪明,一定会带来极度的自负。芯片老化的事,梅朵在十几年前就知道了。按照设计师的计划,每隔五年梅朵应该回到位于西南边陲的秘密实验室,进行芯片升级。但是梅朵不肯,尤其是不肯替换负责‘情感’的芯片。”
“是怕疼吗?”巴璞推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
阿遥回答了他的问题:“是怕忘记重要的人吧。”
那个声音很久都没有出现。阿遥跑到书房去看,屏幕上显示了这样一行字:想到这点就变得十分痛苦,想流泪,但不想发出悲伤的声音。关闭发声系统。
他回到客厅,AI 工程师正在对面如死灰的海公子展示那枚老化严重的芯片。海公子的父亲大概是调整好了情绪,继续用那个风趣的、儒雅的声音说:“说起来,人类可真是自私的东西。为了防止机器人背叛,就把负责情感运行的部件放置在了机器人的仿生心脏上。当机器人离开、伤害人类时,疼痛感就会随着心脏的跳动,被泵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机器人和自己所爱之人的每一次分离,都会带来生离死别的痛楚。”那个声音淡淡的,“她决定离开你的那一刻,承受的痛苦不亚于人类癌症晚期的痛。”
海公子一拳砸到了沙发后的旧书架上,那些父亲收集的古籍重重地砸落下来,敲得地板咚咚响。巴璞跑过去挡住梅朵女士的身体,而海公子被那古籍的硬角砸破了鼻梁。血迹混着泪水滴答都巴璞的脑袋上,巴璞茫然地擦擦头,问道:“芯片老化了,重新换一个,梅朵女士不就醒过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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