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圣莲犹疑了,他知她说的不是博爱苍生的爱,而是另一种“爱”。圣能将这样的偏爱藏在心间,甚至诉诸于口吗。
不能。
“没关系。”她看他愧疚难安的神色,反倒安抚的轻轻抱住他:“可我爱你。你平等的爱泽我、帮助我。我从未感受到过如此幸福。”
真的是于众生平等的爱吗?
她喂它灵泉,它还了她圣莲之力,因果已然两清。它又何必再耗费大量修为救下她?郁夏不逼他,主动帮他埋藏住了私心。她的话,一些是真的,一些是假的。
她本是个极度自私之人,只想要纯粹的、无条件的、毫无瑕疵的偏爱。
那日她揽着他躺在红河灰谷之上,金乌欲败,天光低垂。她的黑发、红裳被暮光细致的描绘上金边,灼艳不可方物。她抱住他,她说她爱他,她说她从未感受到过如此幸福。
圣莲的身心和莲魂都在一起颤栗,他知道圣的生命力在他体内加速流逝,他却闭阖了雪色的眼睫,不愿见那寂静消融的冰川。
望不到尽头的雪域,皆因这一朵圣莲而生,彻骨冰雪是他淬炼自己的道心,如今冰雪化了,蒸融的水痕像一道道眼泪。
我也……爱你。
圣翕动了几下嘴唇,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女人却把玩着他的白雪长发,似是感慨:“这是怎么了,头发长了这么多。”
是长了许多,在他确定自己爱意的一霎那,千年霜雪吹满头。
“……我可能要消失了。”他在她怀里说。
闻言,她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静谧的注视着他。
“你重铸妖身,可能会失去记忆,我将转世……也会跟你一样。”
会忘记。
忘记了,忘记她带给自己的爱恨痴嗔,他也许会认得她,可是心里会被掏空,什么都不会再有……圣有点惶恐,他攥住她一抹赤霞衣摆,乞求道:“你记起了我,要来寻我。”
她说:“好。”
“再世的我,可能会冷心冷肺一点。”他别扭着,磕磕碰碰的道:“你……你要哄一哄我……”
不要放弃我……
她看着他,说:“好。”
这是郁夏第一次看见他笑,也是最后一次。落出的泪珠如冰川雪水般晶莹,这朵雪莲花在她手中凄冷的枯萎了,幻境崩塌,意识逐渐涣散。
她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以为自己是只没什么修为的莲花妖,唯一特殊点是血肉愈合得比较快。
后来她断断续续的记起来了,她去寻了他,她也哄了他——哄骗了他,她说好要听佛子讲经,但一日都没再来过。
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谎言。
圣莲有通天的气运,本来是可以随意再活个八、九万年的,因她而万年凋零。而佛子呢?无情之人踏上红尘道,亦会无路可退。
她不是什么能舍弃自己的私欲成全他人的人。她只是觉得,不该有的东西,就让它只存在一次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形形色色,浮世万千。她谁都不想恨,也不想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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