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避无可避地回想起,从前她每年下山的时候,他也站在相同的地方目送,天上亦时常落着这样的雪。
原来从这个位置,可以望得这么远,整片山麓都尽收眼底。
他每回这样孤身立在此处,是怎样的心情呢?
站在原地,看着另一个注定不会回首的人慢慢走远,直到消失在天地之间。眺望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守望的残忍也被无限拉长,这不能不说是种刑罚。
但这份刑罚关乎了所念的人,里面就又透露出慈悲。
清清不再去想这个,因为紧接着,她也要离开昆仑。
送师父回这里是润月真人的建议,他说宗内寒洞最适合长时间静止调养,于是她千里迢迢,将师父送了回来。
掌门默许了一切,即使当初并不怎么愉快,但他仍欣然迎接了自己的前大弟子,哀叹了一番清清没听懂的话后,亲手将弟子放置进了洞中。
师父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无虞,而彻底好转,则需要她的努力。
“去更远的地方,读更丰盛的情感,人心是世间最复杂、最美妙的东西。你去体会它们,然后一一返还于我。”
“我的意识苏醒不久,必须得到一定的愿力才能继续维持。你若做得好,最快三年,我便能重新获得力量——足以最大程度满足你心愿的力量。”
“你也不想师父只能永远呆在寒洞里,是吧?我要解决的人,也是你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小姑娘,不要让我失望。”
她在天气开始转凉的时候下了山。
先是回了小霜观,那里空无一人,小白也不见踪影,所有物件陈设上都落了薄薄一层灰。只有后院的桃树,还在不厌其烦地抽长出新的枝叶,在秋风中瑟瑟着。
她又去了山脚,拜访了老朋友们,阿牛见到她,就像是见鬼一般,口中呼个不住。小桃倒是尖叫着扑上来,又掐又拧,反复确认她是不是真的。
阿牛更黑了,也更壮了,小桃却依然是老模样,粉润的脸,圆圆的脸。他们在一处说了一会儿话,清清很快就瞧出来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她不过狐疑地扫了两眼,小桃的脸便刷的通红。
原来是好事将近了。
可惜,她大概是没有机会喝上一口喜酒,即使他们有心邀请,那时她也不知置身于这浩渺天地的哪一处。
从苏记布庄出来,意料之外的,她碰见了庞世光。
他在人流中慢慢走过,仍是清朗温润的样子,同身侧的一个姑娘低声说话,他那么专注又柔和,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拐角处的她。
清清看着他们并排走过,轻轻地笑了,她想起了关于这个青年的、不太雅观的别称。
起这个别称的人,她已经相当一段时间没再见到,但她经常会想起他,在这种奇妙而怅然的时刻。
庞世光的婚期在明年年初,已经走完大部分步骤,这是先前小桃透露给清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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