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了正着,赵玲珑吐吐舌头,扭正身子。
椒种前几日刚下架,制椒油和椒酱的工坊便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
新工坊上上下下繁杂事情多,很多又要由她定夺,杨启年受了长安宗族召唤,离去已经一月,手中的事情也是自己在管,难免忙碌些。
她长嘘一口气,这还是崔昫已经派了得力人手相助,要是全由赵家人收整,她哪里有功夫成婚。
送嫁的喜娘知道这一家不同于别家,是女儿掌家,手头上的生意越做越大,自早上来接应,前后有好几波人进来请命。
真应了方才一妮子的戏言——女郎这是忙里偷闲,顺便成了个亲事。
城里闲话不少,以前说得都是赵家攀附崔家,赵家女郎如何如何外向,厚脸皮,如今风向一转,十个里有九个半都说是门当户对,男大当婚。
真是活了大半辈子了,头一次逢亲事,传出去净是男方占了便宜。
不过,也是那崔家二爷心急,听说早前当着渝州大小官员面,曾有言要做赵家的入赘女婿呢。
她心里想着事情,吉祥话也不吝啬,最后一点朱红色鸦忽嵌在头面上,外间也隐隐传来小厮新郎已到哪里哪里的呼声。
侍女婆子来回走动,忙着拿这取那,一片热闹喧天的吉庆氛围,四下红装彩色绦袋随人影摆动,荡出满满的祝福。
喜娘机灵,听闻迎娶的队伍已经走得不远,招招手,将侍女们带出去,独留母女二人说贴己话。
各种声音走远,却并未消散,赵玲珑耳边萦绕着侍人脚步声和相互嬉笑声,她见阿娘笑着看自己,眼神中的不舍已经溢成酸涩泪珠。
她急忙道:“阿娘,女儿今日不过是出门一趟,明日再来,是要给您带个半子回来的。”
赵母经不住她逗,笑一下,“净胡吣!”
她点点玲珑的鼻头,依旧温柔耐心,“阿娘是舍不得你,可看着你成亲,心里更开心。养儿这么大,做娘的,不想叫你孤零零地一个人。”
她是妇人心肠,世道终究是男人做主,玲珑本事再大,将来她和丈夫走了,贴心话说给谁?遇到难事,谁又能护持一二呢?
幸亏,崔家二小子是个可靠的。
上一次成婚,那孩子也如玲珑一般,懵懂不知世情,竟连一日都未坚持到。
这一次,那孩子懂得冷热,学得一个大丈夫,一个君子该有的气度和包容,学会了很多。
所以这一次,她很放心。
可看着孩子出阁,纵是晓得一切妥当,依旧是不舍得。
她拭去眼角的泪,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这是你阿耶求来的如意符,且装好。”
丈夫嘴笨,说不来哄人开心的话,未叫车马相送,自己一步步迈了上万台阶,笨拙又执拗地给女儿送上最朴实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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