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赤追突然发出了一声极为凄厉的嘶吼声,活生生撕开了沈辞南心中的不安。
它像是终于难堪重负,那柄刀剑没入它体内大半,沈辞南一跃而起,刺向了拔剑之人。
几乎是瞬间,他认出了那个人。
贼眉鼠眼的军士脖颈被他划了一道,睁大了眼睛,凶恶地将沈辞南眼中的麻木尽收眼底。
“会有人……替我来杀了你……”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沈辞南说道。
沈辞南挑眉,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清的声音极快回道:“拭目以待。”
刀剑抽出,军士的尸体颓然倒下。
一双逐渐失神的眼睛大张着望向惨白的天空,雪花落下他的眸中,是死不瞑目。
越来越多的人涌了上来,层层叠叠,都是直奔沈辞南来的。
沈辞南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旁人要逼疯的情况在他这里都能轻易化解,他当下用脚尖踢起地上的刀剑,全神贯注于从包围圈中找出一个有迹可循的突破口。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冷静。
敌军如饿狼扑食,前面倒下了,后面的复又叠了上来,沈辞南终于寻到了一个空挡,直接踩着敌军的尸体跃起,左右手的刀剑没停,敌军的刀剑呼啸着擦过他的耳侧,连带着卷裹走了寒冷的霜雪。沈辞南神经崩到极致,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好似身边的空气都灼热了几分。
“包抄!”他来不及抹去眼角滴下的鲜血,对着自己的部下大吼了一声。
几年的相处,并肩作战的默契,身边的部下们没有丝毫的犹豫,尚且有力气的将受伤的护在身手,迅速包围了敌军,战局转劣势为优势——
一如五年之前的萧关一战。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萧关一战,他们尚有归途,他们可以回到北梁。
如今,何处是归处呢?
沈辞南清楚,如今的北梁已经千疮百孔,无药可救了。
当刀剑狠狠划过后背时,沈辞南只是轻轻闭了下眼。
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啊……
左手的剑滑落,掉在地上,他右手握着剑,微微往下移了两分,向后刺去。
刀剑刺进皮肉的声音,和他梦中听到的如出一辙。
股股的鲜血流出,后背火辣辣的疼。
沈辞南心中戏谑,幸好如今是在冬日大雪纷飞的塞北,若是天热些,汗水淋在撕裂的皮肉之上,恐怕只会更疼。
双膝嗑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辞南没有和苏菱讲起,那日,他也梦到了此时此刻。
飞雪,鲜血,敌军,阴谋,背叛。
这几日来,他翻来覆去寻思着双全的对策,却发现,世上少得双全之法,总得有人牺牲。
既然一切是从他这里开始的,就从他这里结束吧……
远处山坡上有模模糊糊的马蹄声,他已经无力分辨是北梁派过来的敌军,还是南隋派过来的援军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如此称呼敌我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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