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韫每次说起绿夭,都是避重就轻几句带过,何岚氲不知道还有这层缘故。所以并不是沐漻渊流连勾栏瓦肆、被下贱的教坊歌女勾引私奔,而是绿夭受他牵连家破人亡、沦落风尘,他对她愧疚怜惜,两个人同仇敌忾,所以才双双结伴投奔皇长子,以期复仇平反?
可惜绿夭最终还是败了。贺兰韫与皇太叔联手,他们的势力太顽固太强大,连新任的皇帝都对他们妥协了。绿夭被投入亥阗罅隙,罪名是妖孽附身作乱,判冰霜封印、永闭地底。
这个女人命运多舛,从象牙塔中跌落泥潭,一生颠沛流离尝尽冷暖,最后还要被权力博弈牺牲,在零下六十度的冰川缝隙里沉睡九百多年。她醒来时山川日月改换,沧海变作桑田,故人往事俱已成灰,化作史书古籍上的寥寥几笔。她唯一还拥有的,只有历经轮回依然对她念念不忘的爱人罢了。
何岚氲的眼睑微微一颤。她执着坚守的铠甲似乎裂开了一道缝。
但她马上又对自己说:那又怎么样?谁的路不是自己走出来的,反正事实已经这样了,还得继续走下去。
穆辽远搂住绿夭,看了何岚氲一眼。他或许想起了一些,或许没有想起,但是他看她的眼神与以前不同了。“警|察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先走。”
他揽着绿夭送她去副驾,帮她系好安全带,回到驾驶位打开车门正要走,何岚氲一掌拍在引擎盖上。
“她就是你偷的‘文物’?”她站在车轮前,瞥了一眼副驾位上的绿夭,“把她交回去。”
穆辽远说:“不行。那些特|警是……最上面的人直接派来的,如果她被抓回去,就会变成实验室里的标本、研究对象。你知道他们的作风……这些人不是为了科学,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原来如此。过了快一千年,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对延续寿命、永远掌握权力的欲望一点都没变。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蹚这趟浑水了。”何岚氲冷冷地说,“我们以为你只是偷东西被冤枉,罪名不严重,所以才帮你。现在看来可能是要掉脑袋的,那我不帮了,你把车钥匙、船票和其他那些东西都交出来。”
穆辽远沉默了。他低头想了片刻,放软语气:“岚氲,我们认识十几年了,看在我们以往……求求你。”
他不提还好,一提何岚氲怒气更炽。她双手按住引擎盖,倾身向前:“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现在把这个女人带到我面前来,跟她生死与共去做亡命鸳鸯,你还要我帮你?你哪来的脸跟我提以往十几年!”
眼前的场景让她觉得似曾相识。哦,是在研究所旁边的咖啡馆,她等着他来商量婚礼的细节,他却说他上周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一见钟情,要跟她分手退婚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拍案而起,双手抓住身前的桌面,晚上回去才发现指甲里嵌进了木刺,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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