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紧密相贴到如今这样,转变得隐秘又坚决。
在江初月每一次小小的察觉中,都能被棠明轻描淡写着揭过。
撒娇没用,装生气没用。
他是个束手无策的抬水工,桶上戳了个洞,手忙脚乱要去堵,却怎么都堵不住。
眼睁睁看着水从中溜走,走了一路,洒了一路,而他又气又急,指缝湿淋淋地,滴滴答答滴着水。
江初月侧过头去,看到棠明面向车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周叔聊天。
风吹起他的刘海,抚过他的五官……
忽然有点嫉妒这些风月。
就算人声鼎沸,月光也能照在棠明身上,清风也能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缱绻,而自己,似乎不能。
车身飞驰,路过他们初中的学校。
江初月还记得棠明生日那天,他就是在这个路灯下等自己,牵着自己的手进了网吧,在网吧最显眼的位置亲了自己一口。
仿佛就在眼前,却其实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当时那样张扬任性,把自己弄得脸红的棠明,也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其实重来一次,他真的见过好多未曾见过的棠明。
比如,他从前只知道棠明好,却没想到能这么好。
夏天买来冰水要帮他把外头的冰碴捂掉,冬天出门前要把他裹成个球反复检查。睡觉前要哄着他,早起时就替他挡太阳。
上辈子他介意张璃,或许夹杂着自己并不知道的深深嫉妒,可和棠明在一起后,这些全都烟消云散了。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棠明对张璃没那么好。
棠明面对张璃的时候,始终都是他自己。宠爱张璃也好,维护张璃也好,总是洒脱的,肆意的,棱角分明的。
不像对着自己——肆意与洒脱都祭了风月,从此玄铁炼化成绕指柔,冰山捂化成涓涓溪水。
可他垂下眼眸看了看自己与棠明之间隔着的这道车座间隙,又觉得,为什么已经没有三八线了,他们还是隔得这么远呢?
是不是有时候习惯习惯着,就会变成麻木?
他是不是……就要强迫自己明白,他无比爱护想念的那个灿烂的棠明,总会时不时消失?
会不会有一天,他就回不来了?
大抵只有玄铁和坚冰能割断细丝,而流水却无能为力。
江初月缓缓吐了口气,朝棠明那边挪了一点,在后视镜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握住棠明的手。
棠明跟周叔的闲聊断了一瞬,又重新接上话,“对,老师都说了,不用刻意安排,和平常一样就行。”
手上稍动,反手将江初月整个手掌都包裹住。
江初月就想,其实没事的,等再过两天,他们高考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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