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骗了岳嵩文,我出去玩不是真的光看看,不让岳嵩文看手机是因为里面涌入一大批鲜嫩青春少男,甚至还包含两个铁t,我真是一个风骚之人老岳都管不住我,但我不太算骗因为我的确没跟他们发生什么关系,顶多玩游戏的时候搂一下亲一下,他们消息我也不怎么回,但是一出去就热情似火,里面的一个问带我玩的学姐说程霜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意思要跟他好?学姐说我是一喝酒就那样,喜欢缠人,其实也不是,我就是寂寞。我的寂寞不是想爱人我已经爱够爱满,我想让别人爱我,来证明我值得爱,这是我真正的毛病,我像个无底洞那样对着他人又索又求,等别人提出要我一点东西我就立马扎起口袋跑了,我永远难以感到满足,别的人捞是捞钱,我捞那不值钱的感情,感情都说不上顶多是性冲动,萍水相逢那些甜言蜜语与纠缠眼神完全是从下半身冒上来的,可是不值钱我也想要,因为我知道我根本无法获得那种只在传说中闪现过的真情,我相信当然有人会得到但不会是我,所以便宜的滥竽充数的也是好的,也因为它们质量实在太次缺乏我对我自己的说服力于是我更要收集更多的新鲜的来让我有一种被认可的刺激。岳嵩文以为我乱玩是因为要吸引他的关注这只是一个太表层的原因,真实原因是我有治不好的病,所以真的不关他的事。
岳嵩文做完之后立马钻到阳台上做他的电话业务,像他这么成天打电话办公的我也就在电信诈骗宣传广告里见过。岳嵩文不在场我有机会生一点金培元的气,他不是没看见我的消息也不是没时间就是不想回,觉得没必要,妈的,无情之人,小气鬼,亏我以前那么那个什么他。再看那条我发出去寂然无声的绿框,我又病得浑身刺挠,羞耻不已。
又一个假期结束,我先回了家,岳嵩文次天去的机场他要飞回北京。腻歪到最后两天我已经是怕的了,我又小得罪过他两次,他有一次话都不愿意跟我讲,玩那冷暴力,我已经没脸没皮了,纠结着想要不要先道歉服软,结果晚餐的时候岳嵩文来问我吃什么,又是和风细雨的了,看得我胆战心惊的,很觉得对他不起因为事都是我挑的,好在结束了,老岳又走了,我又要回家了,坐上车的时候我心里一阵梦碎的难受,不是怀恋老岳,是不堪面对现实生活。
我妈应该还没有回家,家里什么样我也没有作了解,我爸一直没联系我我也没联系他,奶奶跟我说过两次话,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每次回家我都充满了灾难感,也是我从小的毛病,不管是寄人篱下还是在自己家住,我都没真正不提心吊胆地过过,真难受,小时候我觉得忍忍就过去了,长大了我知道有人能过得那么正常我一下子无法忍耐了,然后又有岳嵩文之流,原谅我用岳嵩文做一类人的代表称谓,岳嵩文这样的人给我捧出来一泡脱离于任何现实之事的梦幻影共我居留,这种需要偿还的有害的快乐成了我全心依赖的毒物,把我自己全然荒废也不觉可惜,尤其是假了他人之手,让我消解对自己应有的责任。
进家门后我就惊呆了,因为沙发上坐着一位我很眼熟之人,她见了我略微尴尬但很快地转头叫了我爸一声,她嘴唇飞速张合叫我爸的名儿后俩字,我妈也就在别人面前这么称呼我爸,而这个女人说得如此顺遂柔情,我爸从我的视觉边界慢慢走入中间,他说:程霜回来了?我点头,他说:怎么不说一声,去门口接接你,他指我的行李箱。那个女人静默在一角作观望,这时候我的弟弟从厕所跑出来,裤子在膝盖上挂着混着舌头发音叫呼着,那个女人快步走来把他拦腰抱起,裸着一只屁股又进了卫生间。只剩我爸了,我问奶奶呢,他说出去遛弯了。我说:你不是说她走了?说卫生间里那个女人,我爸说:她是走了。然后说不出来什么,我说我妈知道吗?他说:别跟她说了。
我说能不能别让我知道这些,你要愿意你就去外面住,别让我看见别让我知道。我爸说:你上回也见过这个阿姨,咱们一块吃饭,你们相处也不错。我说你滚吧,那是你逼我见的,我能怎么半。眼泪流了满脸,他带我跟他情人吃饭让我认这个哥那个弟,我妈又让我管她的相好叫叔叔,他们怎么都过得这么舒服啊,为什么不干脆离婚算了,他们各自也过得好,怎么让我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地受折磨。
我拖着行李箱就往外走,我爸说你去哪,我说找个能去的地方,我爸说:她马上就走了。我还是拖着行李往外走,我弟已经在厕所里哭了,可能是他亲妈一直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出去。要能换个爹就好了,换个家,人怎么不能选选再出生呢。我爸追上我,在玄关把他衣兜里的皮夹抽了身份证给我,说:拿着这个,我一会给你打电话。厕所门锁拧开,那个女人直直朝这里看,我爸回头,我弟飞快地跑出来抱住我爸的腿,然后瞥了一眼我再低头下去大叫:爸爸,爸爸。当我发现现实生活真的会像电视剧里一样拙劣时所有荒诞感就消失了,一切如记载过般。我拉着行李就出去了。
在小区门口我连续点了叁下手机开关,一次是看有谁联系我,第二次看我能联系谁,第叁次是看时间,每次屏幕都只解锁然后再关掉,最后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龙泽园。
开门就是一股闷尘味,跟岳嵩文离开之前他也就拿了一点东西,我以为他会陪我回来再一块儿回北京,冰箱里还有我存的冰淇淋跟饮料,其实也就走了几天,我开电源、天然气,衣柜还有岳嵩文好多衣服,我拍照给他这些要不要给他寄过去,岳嵩文暂时没回,等我点了外卖吃上了看到他回复:放那里吧。我说好,他又说一句:又不是不回去了。他打字速度没有我快,老是说话间我转到下一个话题,他还在回上面的,但是他每一个问句都不会拉下,仔细地回过来。唉,岳嵩文,我真怕赖上他了,真的害怕,我一伤心他就接住我,哪天他要不愿意接了呢,我又要去寻找下一个父亲的替身,没完没了的游戏,什么时候能有终结,等我也到四五十岁的时候吗,那也太漫长了。
我爸打电话来,问我在那里,我说同学家,他说我不要着急,那个人是因为我弟生病了,才过来几天,我说看不出他有病,我爸说:快来,她马上就回去。我无言以对,刚才当着面他不敢跟我说任何,忌惮那个女人,我一直以为他是当仁不让的性格,至少在家里各种事情的处理上他是这样的,家里所有人都惯着他作威,原来他这么懦弱,左右摇摆,对女人说不来拒绝。我算是知道我身上这些遗传的谁了,又是可怕,我越长大越发现我所有可悲之处都遗传自这两个生我的人,有的在我妈那里是作为优点的,比如自私,在我身上就成了一个可怜上的长处。原谅以为他那么多孩子是因为繁殖欲,现在看很可能是让那些女人要挟的,不过几把长在他身上,谁能逼他下种?为什么推脱不离别人,却能随意甩下我跟我妈,奶奶老说他们是外人,我们是一家,可是天天这样,又有什么内外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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