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着莫名的恐惧被他亲密地牵手。
出租车进不到别墅区里面,在门口下了车,我从另一头到岳嵩文身侧,他又重新牵起了我,树影婆娑,这个小区讲究光污染,灯开得很暗,只有月亮透下银白色指路,冬天夜里静得要死,没有虫没有鸟,岳嵩文踩在一些落叶上,声音很脆。
我说:“岳嵩文,你是想留这儿吗?“
岳嵩文说:“没打算好,看形势吧。”
我说:“你想让我陪着你吗?”
岳嵩文说:“你想吗?”我说:“我能陪你干什么啊。”岳嵩文说:“小程,我喜欢你。”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说:“喜欢我也没用啊。”岳嵩文说:“那你要什么呢?”我说:“也要我自愿吧。”岳嵩文说:“我不强迫你。”但他的语气很胜券在握,让人很想立刻大声地反驳但不得不承认他自信是有道理的。我说:“你让我想想吧。”
在落叶最厚的地方,树木遮得一丝光也无,黯淡的地灯给岳嵩文的脸庞密织上晦暗的罩子。但他的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到是面对着我的。他说:“晚上让你不高兴了?”我说:“没有。”岳嵩文说:“说来也奇怪。小程,”他叫我的名字:“从前我没这样过,所以把握不好度了。”岳嵩文说:“可能我是真的错了吧。”
他这么说我首要产生的就是恐慌,我觉得他骗我,但不知道他要骗我什么。这些骗子,这些人都是骗子。他对我不厌其烦地使用话术,精细培育,是想要什么呢?他很可能不会长久地保存我,那为什么非要在此刻做掠夺?他是渊博的人,通古晓今,就不懂得一点同理心吗?我不怕被他掠夺,不怕让他拿走,他拿走是要践踏我?这个我也不害怕了,我更怕的是他连践踏也没有便遗弃,我恨这种无疾而终。我恨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跟我说的堂哥哥,恨就是爱玩妹妹的刘文甫,恨跟我客气相对的李振华,恨说走就走的金培元。最后一次见的时候我根本没以为是最后一次,连那天说了什么都不记得,更不知道变化是为什么产生的。这些男的总能玩得这么大,这么轻松,这么自信,然后一点责任都不沾身。我以前以为我是能玩的人,现在明白了我根本什么也玩不起,每次我都被挫掉一块,我越来越小了。
在肃穆的黑暗里,我对岳嵩文说:“你让我想想吧。”
其实我想问: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他要我爱他。非得把我从里到外一点不留地玩弄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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