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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朕宽衣。”

聆音缓慢地抬手,半阖眸光,玉手触上薄凉的龙袍,微微地颤抖。及至金绡帐子落下,男子盛热的体温倾覆其上,龙凤双烛燃如泪落。

聆音从来不知道,在寒夜里两人相依时的温度,也可以变得这么冷。今日才生生感受到,在这个世界上,许多时候,即便相贴得毫无间隙,然而心冷时,这些温度也会冻人。

她向来怕疼,那骤然间而来的剧痛,她却硬要自己咬紧牙关吞下。可是这样的疼痛却是她所必须要经受的,只有经历这一步,才是她成为皇后的礼成。

你我各有所算计,是为上策。她无怨无尤,坦然受之。

夜半。

旁边的温度已经消失。聆音微微仰头,那若古松傲立的影子,在月色的打磨下格外挺拔、桀骜,孤独而寒冷。这是她的夫君,她要仰仗的,卓越的帝王。她没有起身,她突然害怕面对长久的沉默,便侧头睡下。

这是她的新婚之夜。

他不会讨厌她,但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膜。谁也不会去捅破这层膜。

按照大诺皇朝历来的规矩,帝后大婚,皇帝须留居凤兮宫三日,且免朝五日。凤兮宫是大诺历朝皇后居所,雕栏彩绘,门窗饰以万字团纹,步步锦支摘窗。遥望窗外,西府海棠叶开如锦。原本是秋高,皇宫里面锦绣辉煌,不会见到满城的黄叶飞舞。那些败了的花,凋了的叶,刚见颓色,就已被人替换下来。

这次帝后大婚,连同十多位妃嫔一并被册封。后宫历来是不缺少貌美红颜的,她们位分有高有低,或貌美如仙,或才貌皆全,皆被滚滚的红尘同化在这个深宫内院之中。

太后岳氏,皇后本应在大婚次日就前去晋宁宫拜谒她。然而大婚前夕,太后便借着身体不适为名,离了京都,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太后那时沉声对萧洛隽说:“皇帝,哀家知道你属意段氏。然而其一,我朝旧制皇后可干政。大诺虽日渐繁荣昌盛,世家大族势力却盘根错节,毒瘤难去。段氏的出身到底是低了些,朝中复杂局势未必能应对妥当。其二,泰王平内有功,攘外有力,泰王女此次入选之事早已板上钉钉。段氏性格若强势些也就罢了,偏偏寡淡如水,注定压不住泰王女,到头来诸妃定以泰王女马首是瞻,此为大忌。其三,岳家和虞家乃我朝后族,找哀家的侄女一辈,难免会有偏颇之词,让你难做。近来岳家衰微,虞家乃世族之首。立虞家长女,也不至于比不过泰王女的身份。世家出来的女子,必非斤斤计较、难以容人的女子。前几朝的温容皇后,就让当时的文宗独宠瑶贵妃,恩爱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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