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萧山的声音骤然严厉起来:“有情绪是很苦的,你不怕苦吗?”
李泯近乎宣誓一般,虔诚地低语:“我愿意为他忍受诸多苦难。”
……
安静半晌,李萧山的声音低下来。
“那爷爷只有祝福你。”他声音虚渺地说,“好像你不需要我给的枷锁也能做得很好……”
作茧自缚的从来就是他一个人。
他听见李泯低低说了声谢谢,便再无话说。
李萧山翻了个身,“我要睡一觉,去做你的事吧。……不要做我的事,做你的事。”
他束缚了李泯半辈子,渴求无数,最后他能留下的,也只有一句谢谢。
……
四月中旬的天气好得让人难以置信。
漫长的旅途中,李泯撑着额头,想着一些以前的事。
他独自一人进行过很多次飞行,总是这样看着窗外的云层或文件度过,鲜少横生过枝节。
仅有的两次,都发生在遇见景予之后。
一次景予跌在了他腿上,一次景予倒掉了半杯酒,告诉他我们一样。
泯,本意消失。
李泯冥冥中觉得,如果没有景予出现,他本该顺从命运而消失。
而在他消失之前,他出现了。
于是他又走到了今天。
李泯模模糊糊地想着住在奶奶家的那段日子。
除了功课和猫,还有整整一壁,摆满的书和电影碟片。
那位女士会在书架上插花,帽檐上系丝带。她会给每一盆植物起名字,有一百种浪漫的法子。
她会笑盈盈让李泯去拨开土放下种子,悉心地掩埋上,守分从时地浇水晒太阳。
只不过李泯运气不太好,种的花从来没能开过。
只有祖母的花在光线里摇晃着。
后来光景骤变,美丽的老太太陷入了沉睡,他被李老爷子放出了家门,随便做任何喜欢的事。
李泯喜欢观察世界,并不喜欢参与。他不觉得自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一员,就好像一个人类行为观察者,这是他无趣的人生里唯一的乐趣。
后来他做了导演,坐在监视器前看遍人生百态,看与自己无关的那些故事。
直到景予出现。
李泯知道了自己也有故事。
他的故事,一样可以被别人在意着。
也会有人热烈地爱着他的人生,也会有人想要替他完成梦想。
这次,他想离开监视器,去参与这个世界,自己做主角。
光线昏昏昧昧,航班的提醒声温柔而催眠。
多年以来,他难得进入放松的深度睡眠,梦境里没有一片迷雾,温暖的光线笼罩着他。
他在梦里没有任何人催促,也没有任何人约束地种着花,坚持不懈地浇水、晒太阳,然后和猫一起趴在窗台边看日头西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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