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四海多年习武,身体向来健康,脸上永远都泛着红润的光泽,一双狭长的眼睛里,目光清澈。然而现在,原本光润的脸上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翳子,湿润的嘴唇鲜红不再,取而代之的没有血色的白,那双狭长的眼虽然竭力弯成了一个微笑的弧度,里面却一丝笑意也无。
他抿了抿唇:“殿下,可还是不舒服?”
龙四海笑得难看:“无碍……”
八荒皱了皱眉,欲言又止,龙四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六年夫妻,终归落了个相对无言。
马车行至闹市,车窗外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画糖人的,卖烧饼的,还有一个嘹亮的声音吆喝着:“卖糖葫芦!”
龙四海忽然想到在话本里,已经成了皇后的宁儿一日突发奇想要吃糖葫芦,八荒便特地带她出宫去寻那小摊儿上的糖果子,两人如同民间夫妻一般玩闹了一下午才心满意足地回宫……
“驸马,我想吃糖葫芦。”
还没待龙四海反应过来,这话便从她嘴边溜了出去。
八荒闻言一愣,撩开车帘,只见不远处的小贩正抱着草垛叫卖,红彤彤的冰糖葫芦横七竖八地插在草垛上。
他看了一眼小贩,又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龙四海。
一阵清风拂过车窗,带来他颇为冷淡的声音:“殿下金枝玉叶,外面的东西恐怕不干净,还请您忍耐。”
龙四海呆呆的看着眼前再次低头的八荒,心一截一截地冷了下去。
车窗外,夜市热闹非凡,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络绎不绝,繁华人间一片欢闹,车窗内,龙四海的心却像是天上的寒月,冷得泛起了白霜。
她深深地看了八荒一眼,眼中是彷徨,是无措,是满腔委屈却不知如何诉说的疼,可是八荒始终低垂着头,不曾瞧见。
回程的一路上,她再也没有说起糖葫芦,八荒也没提起宁儿,在马车滴滴答答的声响中,两人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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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沉沉,只有天边的月光发出微弱的清辉,蜀国皇宫内的坤宁宫刚刚落锁。
夜风穿梭过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伴随着守夜的宫人们打起精神过夜。
这是皇宫中再平常不过的一日。
蜀皇今晚宿在叶贵妃处,公孙皇后在贴身姑姑的服侍下沐浴梳洗。
湿哒哒的发丝被宝珠姑姑细心地擦拭干燥,又往手心里倒上了一些金桂油,在手心搓热之后慢慢地揉进了那一头黑藻似的发里。
桂花的香气氤氲在殿中,皇后看着自己眉梢眼角起来的皱纹,目光沉静而安详,似乎并不为脸上岁月痕迹所扰,反倒是颇有兴致地沾了面脂,拿指腹一点点地涂在柔软的脸上。
待到身上的水汽渐渐散去,她才声音懒懒:“天不早了,睡吧。”
话音一落,正殿内明亮的宫灯便被一盏盏地熄灭,偌大的宫殿里,只留了床边的两盏灯摇摇晃晃地照亮了床沿上的有凤来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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