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萧萧,明明刚刚还是清朗月色,可此时却是乌云蔽月。
这样的夜晚,突然让程宋想起了傅长烨亲征那次。
那日他们打了胜仗,这也是多年来国朝为数不多的一次胜仗,这一仗打得痛快,彻底振奋了人心士气。
夕阳金色的余光照拂着战场,并宣告着一天的结束。
那时傅长烨年少气盛,打仗打红了眼,见了敌首逃脱,便心有不甘,于是乘胜追击,却不期中了埋伏。
敌军狡诈,屯兵在山坳之间。
程宋犹记,当他与傅长烨穿过山坳时所见到的情形。三万大军宛如天降,列队整齐,放眼看去,黑压压一片,对峙在他们面前。
纵是英勇如傅长烨,也有了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程宋心下咯噔,紧随傅长烨,看傅长烨持戟坐于马背上,迎着北风,身板挺得笔直,面对敌首的叫嚣和挑衅,面上毫无惧色。
他和他的出现,其实在敌军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
程宋想,他和傅长烨要死在这山坳里了。
就在程宋以为他和傅长烨,就要命丧敌军马蹄下时,傅长烨却对他回首一笑。
“如果我死了,烧了我,将我的骨灰抛向山河……但是,我应该不会死……”
他说这话时,双眸清亮,无畏无惧,威风凛凛。
他说罢随即转身,抓着马缰,藏身到了马腹下,直奔那数千面泛着银光的盾牌冲去。
长戟划过地面,冒出金花,待至盾牌阵前,他纵身一跃,松了骏马,随后攀上了那数米高的盾牌阵。
他似游龙一般,横扫千军万马,也不与其他士兵纠缠,直奔敌首,以迅雷之势,一戟掐住了敌首的咽喉。
置之死地而后生。
前后不足一盏茶的功夫。
傅长烨折弯了那首领的膝盖,目光狠厉,要他臣服于他。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他一脚踩着那首领,手持长戟,死死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三万大军,似一头凶狠的雄狮,傲视群雄。
程宋从那一刻,也彻底臣服于了他的主子。
如今的局面,官家病重,傅长烨定会登基,但官家在位多年,提拔了无数人,也重用了许多皇室宗亲。
常年积攒,像滚雪球一般,便落了一个很大的隐患,冗官冗兵成了最大的问题。
这些老臣,自视劳苦功高,又喜攀比炫耀,动不动就将当年功绩挂于嘴角。
若傅长烨对他们稍稍训斥,在他们口中,便立时成为了傅长烨这毛头小子,过河拆桥,亦或是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傅长烨如今所面对的,比在战场上的明枪暗箭,还要难上许多倍。
程宋想着,双耳微动,只觉寂静深处,好似有瓦片滑落的声音。
他瞬间于马车上拔剑弹跳而起,挡住了从黑夜中射出来的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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