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阿四惊讶的回头:“大人,玉姑娘要去京都,怎么不早说呀,这都到汾水镇了。”
一听是汾水,玉晴心凉了下来。
天晟国从去年开始灾荒不断,前头汾水闹饥荒,后头渭城闹洪水,百姓们流离失所,各处都不太平。
裴宴归这个黑心烂肚肠的狗东西,翻脸比翻书还快,竟然要将她独自一人扔在汾水镇。
“表哥,你会后悔的。”玉晴心里越恨,面上越不显,只是定定看着裴宴归,似笑非笑中透出几分怜悯。
只要她有命活着,将来有他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一天。
裴宴归侧过身子,看着她站起身,拍了拍弄皱的裙摆,轻盈往下一跃,如一朵盛开的芙蓉花。
“妹妹珍重。”一袋碎银子应声落下,同时对方落下车帘,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烦。
会后悔吗……
心里不禁嗤笑,他都这么大岁数了,有些淤积于心的事,即便偶尔会跳出来磨一磨,最终不过灌一壶酒,失眠个两日,也就罢了。
哪里还会像少年时,寤寐思服,辗转不眠。
弄走了那丫头,裴宴归觉得心里很平静,端坐在软榻上养神。
车轱辘声有规律的响起,像是催人入眠的节奏,他闭着眼睛,突然想起了小时的一桩荒唐事。
新帝登基之后,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把各家各族五至九岁左右的贵女们都聚集在宫中,与三公主、四公主一起学习宫廷礼仪。
玉晴小郡主生得聪明可爱,在一众贵女中最为惹眼,又与三公主投缘,本是得天独厚的条件,却在入宫第三日就生了满身的疹子,且和她平素交好的几个小贵女,也生出一模一样的症状。
内侍监便将她们几个安置在另一处僻静的宫殿,还专门请了调理女子容貌的医女诊治。
当时裴宴归也不过十岁,作为皇子伴读,每日进出皇宫,都会被姨母塞一堆东西在书包里,让他带进宫给表妹。
只是他身份卑微,在众多伴读中毫不起眼,亦常受欺辱,根本进不去三公主的宫殿。
后来得知表妹因身体原因住进了无人问津的静安殿,才又去探视了一次。
也就是那一次,让他心生魔障。
现在回想,不过是听了几句不该听的话,心里却一直念念不忘。
六岁的女孩子发着高热,一身红疹,曾经吹弹可破的面颊也生了疹子,他将带来的药膏拿出来,净了手,准备帮她涂一些在脸上,却被一双小手止住下一步动作。
明明已经很惨了,小郡主仍毫无诚意的将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小手指轻轻勾着他抹了药膏的食指,轻声道:“哥哥别这样,只要我不死,就能熬到回家。”
说话间,口鼻间喷出的热气让裴宴归暗暗心惊,他不解其意,坚持要为她上药。
小姑娘眼里终于没了笑意,说出口的话亦带了强忍的哽咽,小小的手抓住他手指,眉眼仍是弯弯的,就那么凄凄惨惨的望着他道:“哥哥,若是我没死,你愿意娶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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