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两人是一起进食的,现在桌上还有十二份。
纸巾在江京峋手边,他顺手给她递了一张。
周以寻:“?”
“擦擦手?”
“……噢。”她差点跑去厕所照镜子。
她擦擦手上的油,侧头就看见杨阿姨正忙着清理垃圾,她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被粗暴地拎起,即将被扔到垃圾堆。
她看得出神。
她一个孤儿学美术,走的路比其他人的难百倍千倍,费用这里就能够把一条原本宽阔的路变得狭窄得容不下人。杨阿姨手上的那些东西,曾经是她省吃俭用,一天只吃一两顿便宜到不能再便宜的饭,省下来钱去买的,也曾经是她看着便心生欢喜的。
可谁也没想到,在即将熬出头的时候,在付出即将得到数倍的回报的时候,她骤然退出,从那个圈子里乍然抽身。想到画画,她不再是快乐,她只余痛苦,只余一夜又一夜的崩溃,整个世界都是灰白的,她的世界不再有色彩。
刚开始她并不愿意放弃画画,可是裴淮阳知道她的状况有多糟糕,强行断掉了她的画画之路,她才慢慢地好了起来。
虽然也没有好到哪去,但起码没有越来越糟糕,史密斯医生说,她要是再糟糕下去,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他没有明说,却把裴淮阳吓得脸色惨白。
她看着杨阿姨,江京峋看着她。
从再次见面开始,她的身上就充满了无数疑惑。他感觉他现在离她很远,很远很远。
可是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江京峋迟疑着问:“你现在,还画画吗?”
虽然是问,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大多是不画了,不然如今美术界不可能没有她的名字。
果然——
周以寻摇摇头,诚实道:“退圈了,不画了。”
她提不起画笔了。
“为什么?”他声音有些急,下意识的紧接着问出口。
她却不再回答。
江京峋握紧了拳心,抿紧薄唇,如她所愿,不再追问。
他知道,她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出去一趟。”他忽然起身,拿了车钥匙就走。
周以寻望着他的背影,不解,他出去就出去,为什么要跟她说呢?像是在……报备?
这个词过于暧昧,暧昧到她适可而止地停住联想,不敢再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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