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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惟了解自己的父亲,虽然平时不苟言笑色厉内荏,为人刻板无趣又不讲人情,其实心中对自己关怀备至,护犊情深。

看着昏暗灯光下已青丝染鬓皓首苍颜的父亲,心中一阵酸楚。她知父亲不愿她背井离乡去往京都做官和亲,美其名曰冠以厚利,不如说从此困为人质不得自由。

见父亲久久未开口,温惟郑声道:“我知父亲心意如何,但女儿心中已决断此事。”温惟语气坚定,没有犹疑之色,面上更不见半点惆怅抑郁。

温莛知眉头紧锁,漠然叹了口长气道:“为父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你身陷囹圄,沦为这笼中之鸟。若你不愿,我可上书另寻他由拒了此事。”

“父亲以为当今的朝廷能兼听采纳谏言么?现如今各地藩王节度使早已与皇权分道扬镳,明里俯首称臣,知礼守节,私下各自为王,拥兵自重势力日渐强大。表面看似一片祥和,其实静水深流,暗流涌动。眼下朝廷对削藩有心无力,又不甘心放纵不顾。只能通过这些小恩小惠来加以安抚笼络,再利用各藩地之间的权利角逐,彼此互相制衡。

朝廷本就忌惮我东平,视我们如豺狼虎豹,只是力不能及,心有不逮。与其日后兵戎相近,倒不如以礼相待,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温莛知不置可否,微微颔首,目光晦暗。

“女儿认为,朝廷为什么独选东平,其由不外乎各中几个——

其一、整体看各地节度使势力日渐膨胀,在其管辖区扩充军队,拥兵屯田,垄断地方商业经贸早已经司空见惯,但各藩地发展现状参差不齐。多数都是见风使舵静观其变,就算有点想法,也是有心没胆。审时度势,能对皇权构成威胁的不外乎有二者。

一者是居河西道镇州昭阳节度使赵翀,另一人显而易见就是父亲您。再往细里说,我东平之地盛产银矿,就单说白银每年向朝廷上贡的数量之大,我粗略累算朝廷所入银两四成来自于东平,虽说各地银矿管辖权归皇家所有,严令不得私自开矿占为己有。但以现在东平实力就算折数,将部分银矿占为私有,朝廷对此也是束手无策,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

而昭阳主要靠农业振兴,以农养军,因地制宜毗邻河西走廊商贸也渐有起色,近几年管辖下的各郡县也算井然有序。虽然论军队规模整体实力独占鳌头,甚至超于我们,但顾此失彼,军费开支消耗巨大,单靠赋税与商贸敛财,并不是长久之计。朝廷忌惮昭阳的军力,所以靠控制河西走廊西部商贸牵制于它,敢反就断他财路。

其二,我东平论军队规模,遂数量不及昭平,但每只军队都是虎狼精锐之师,能人辈出。我军麾下的韩略、严铮二人更是威名远播,能征惯战,所向披靡。此次东征奴国贼寇,韩略不负众望,胜战而归,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昭阳军队贵在数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架不住人家量多援军充足,赵翀本人老奸巨猾,头脑清明善治善能,但他的那两个儿子却与他行事风格大相径庭。有勇无谋,不成气候。”

温惟神色舒缓,讪然一笑。

“传言、长子赵迳有次出兵平定地方匪患,因恋战追击不成反被俘虏,本来那些个穷乡恶民都是些视财如命的人,最后匪患没绞杀彻底,赵翀还花大把银子将儿子赵迳赎回,见到人的时候,被扒光了衣服装进柴笼扔在了猪圈里,当时所见之人皆目瞪口呆,后被要面子的赵翀以各种方式封了口,下令胡乱传言者皆杖毙,于是乎众人对此事三缄其口。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糗事更是不胫而走,倒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背地里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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