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殷绮梅是被潆泓、醉珊扶着一步三颤的走出来的,披着月白卷云麒麟纹缂丝外衫,潇洒优雅踱步走在前头的是一脸饕足惬意的薛容礼。
回到正寝房内,赵太医早已等候多时,殷绮梅本来想依着潘氏的要求对赵太医吩咐两句,却没想到,薛容礼突然沉了脸色,呵斥殷绮梅:“去西侧室待会儿去,没看见有外男吗?不懂规矩!”
这个朝代时空绝对没有那么严格的男女大防,甚至开放,不过殷绮梅倒是乐不得去歇口气儿
麝桂见殷绮梅走了,心道走了才好,这才一脸贤惠的忙对赵太医道:“有劳赵太医为我家大爷看看这包扎上药的法子可有错失疏漏之处,另外,大太太也让您帮着瞧瞧大爷可有无外伤……”
一通叮嘱后,赵太医重新为薛容礼上药,又开了几副调理养身的汤药,退了出去。
#
西侧室里,殷绮梅一屁股坐上榻,歪倒下去,累的眼神呆滞。
潆泓和醉珊见状红了脸,不免抿嘴儿低头笑,上前给殷绮梅按摩松乏。尔蓝和紫鹊忙殷勤的捧来茶盏和水果。
殷绮梅被喂着半死不活的喝了口茶,紫鹊用银签子插了块蜜瓜刚要喂给殷绮梅。
春露拎着一只小食盒,清秀白嫩的小脸带着心疼爱惜:“先别吃水果了,姨奶奶空腹呢,早饭午饭都没吃,快填填肚子吧。”
殷绮梅抽搐般抬起发软的胳膊:“我饿过头了,什么吃的?”
春露刚要说,那边绿婵进来,半阴不阳的:“姨奶奶,大爷叫您过去呢,如今也只有姨奶奶伺候的得大爷心意。”
“嗯,我过去……”殷绮梅吃了两块水果,换换气,低头又抬头,刚刚那疲惫至极的脸突然变成了含笑动人的模样。
#
薛容礼正坐在罗汉榻一侧,手边是一碗奶汁羹,身边麝桂拿着琉璃小瓶儿的木樨清露往羹里调了几小勺,男人吃的只剩下几口,见殷绮梅过来,把人抱入怀里,喂了殷绮梅两口,殷绮梅瞬间皱眉,这是个啥味儿?一股子浓缩桂花加蜂蜜的腥奶味儿……男人眼里流光溢彩,揉了揉殷绮梅的臀,细细密密的吻她嘴:“我们再去歇着?”
瞧他这德性殷绮梅就想扇他两耳光,捧着薛容礼的脸,在薛容礼鼻子上亲了亲:“我的好大爷,您饶了妾吧,下面磨得疼,胸口也疼。”
看殷绮梅笑容也勉强的紧,薛容礼心知肚明,殷绮梅年纪小,不能胡来,只好平息下欲火,挑眉:“罢了,我也倦了,晚上还有家宴,三天没睡了,且眠一眠。”
殷绮梅听见这话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惹得薛容礼哈哈大笑,又是一番咬耳朵的自夸。
“不是爷吹牛,连续疼你个两天两夜没问题。”
殷绮梅只想问问他,您是人么?
接着几个丫头端着安神茶、漱口青盐水、净牙粉等物,伺候了他二人漱口,退出去。
薛容礼抓着殷绮梅的手,把殷绮梅抱起来丢进床里边儿,自己也上床抱着睡了。
殷绮梅被他紧紧拥在怀里,几乎要喘不上气儿,渐渐的,她也眼皮子打架,撑不住睡着了。
#
当天晚膳时分,薛老太爷与薛老太太、大老爷薛时邕、大太太潘氏、西府里头的二老爷、二太太以及几个小辈的正头主子全家聚在一起吃个喜庆的家宴。男女分席面好几桌,还把府中养着的两班小戏女先召出来命他们唱几曲助助兴。
外头的自家血亲男眷不必说了,热火朝天,气氛和睦,连薛老太爷也亲自给嫡长孙倒酒,薛容礼连连推辞不敢受,还被薛老太爷虎着脸装模作样的训斥一顿:“小时候偷祖父杯里的药酒喝,流了一鼻子血,今儿不敢啦?”惹得哄堂大笑,薛容礼好笑着跪下受了。
内间儿女眷几座,今儿是潘氏的大好日子,她出身宗室郡主,本就不凡,儿子身负皇室血统和勋爵权贵血统更加出类拔萃,连老太太都笑眯了眼,二太太尚且要在她身旁布菜立一立规矩,老太太反而不用潘氏伺候,爱惜的让她坐下:“我的好儿媳,你好好受用便是!”
二奶奶、三奶奶两个正头儿媳围着潘氏一边一个伺候,说尽逗趣儿好话奉承,要是在平日,潘氏才没那么好糊弄,然而人逢喜事精神爽,好说话了许多。
殷绮梅作为姨娘本是没有资格来的,潘氏却叫汤妈妈把她叫来跟着学学眉眼高低,所以她现在很是尴尬又疲累的被卢三奶奶挤到后面,垂首站着。
卫国公府里的四位小姐,殷绮梅都是见过的,却看见两个粉雕玉琢的三四岁左右的小姑娘被奶娘抱着也坐席,她们便是十一小姐薛甘苹与十二小姐薛甘乔,相比之下,薛甘乔白白胖胖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大眼睛小嘴如同年画上的小女童,穿着大红袄子,戴着长命金锁羊脂白玉的项圈儿,可爱精致极了。另还有五个小姐,皆是西府的一模一样的橙粉缎子袄裙儿,戴着缠丝金凤,容色却各有所长,分别是薛甘盈、薛甘媚、薛甘如、薛甘柔、薛甘嘉、皆是庶出,因二老爷好美色,几个小姐的姨娘也都是出色的美人,不过出色归出色,比起大房的小姐平均水平稍差一层,唯有大姑娘薛甘盈和五姑娘薛甘嘉格外出挑些。
一众女眷们说笑玩行酒令听曲儿好不热闹。
“母亲,儿媳敬您一杯,没有您的养育教导,没有大哥的提携照拂,就没有我与夫君的今日,如今我胎儿怀像好,也是母亲日日叫人送了补品来,免了我规矩才如此,母亲慈爱博智,才让大哥哥、还有我夫君这般出色,反倒便宜了儿媳,真真是受之有愧。”卢三奶奶娓娓道来,眼眶微红,秀丽的脸如苒苒开放的解语花,说起来明明很认真又带了点孩子气,偏偏让人有种捧腹的意味。
“哈哈哈哈哈……”果然女眷们都大笑。潘氏笑着握住卢三奶奶的手,柔声:“母亲喝,你喝果茶即可。”
众人都夸赞卢三奶奶会说话儿,钱二奶奶脸色笑的勉强,也举杯敬酒,谄笑:“母亲疼爱弟妹,弟妹嘴甜的我也喜欢,二爷虽然比不得大爷,与三爷也是一般读书呢,都是母亲的种儿好……”
这话说的还算小女儿家的私密话,不难听,只是太过“粗俗”,不适合这么多人在的场合说,果然潘氏的笑容淡了三分。
薛老太太看在眼里,岔开话题:“来来来,今儿高兴,姑娘们也都喝一杯。”
薛甘棠甜美端庄的笑容绽放在脸上,带着几个妹妹一起给老太太、潘氏敬酒。
殷绮梅站的腿酸疼的厉害,还得满堆笑容的配着笑,不能露出半点不乐意。
她十分佩服钱二奶奶和卢三奶奶,她只是这么站着就累极了,她俩还一直叭叭叭个不停,果然人前显贵,人后就得遭罪。
西府五姑娘薛甘嘉与大姑娘薛甘盈频频对着殷绮梅指指点点。
“大姐姐,那个媳妇子是谁?四奶奶吗?”原她这些日子在家养病不曾来大房这边串门儿,没见过殷绮梅。
薛甘盈抚弄指甲上的珍珠花儿:“她就是大堂哥房里的新宠梅姨娘。”
“原来就是她,怪不得我姨娘回来跟我说她受宠的正房奶奶都比不上她,的确是美。”小姑娘有些目不转睛了。
殷绮梅穿了一件薄荷绿刺银丝绣百合花儿串米珠玉珠的裙袍,华丽清雅,妖娆与清丽兼得,站在那里仿佛瑶台牡丹仙子贬谪凡尘,无端地把整间屋子都照亮了,实在是好看的不行。
#
家宴吃到二更过,西府里的人才陆陆续续回去,潘氏扶着老太太回院子歇息,也让殷绮梅回去。
殷绮梅又累又饿,去外间男席一问,竟然比女席撤的早了半个时辰,殷绮梅上了轿撵,匆匆回去。
#
一进屋,薛容礼已经半躺在湘妃榻上,单手捧着一盏解酒汤,悠哉的听着绿婵对月吹箫。
“我的姨奶奶,累坏了吧?快谢谢,老太太和大太太赏了您两碗菜,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热了去。”紫鹊殷勤又满口心疼。
麝桂、红月、雁双等丫头在外头收拾,蜜儿捧着一盏热腾腾的汤药:“姨奶奶用膳吧,用过后,蜜儿伺候奶奶喝坐胎药。”
殷绮梅不自觉的皱眉,春露扶着她坐了罗汉榻上的软垫,透过紫晶联珠帐看见薛容礼那一派悠闲自在欣赏美女吹箫的样子,殷绮梅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也阴沉下去。
你家和万事兴,升官发财,我却家破人亡,连顿饱饭都没吃上!
真是没天理了。
过了一会儿,大厨房送来了四样热腾腾的新鲜例菜,龙井虾仁儿,红焖蹄膀,鲫鱼奶汤,西芹腰果儿并一大碗碧粳米饭和补血养气的红枣花菌参鸡汤。小厨房也送来了两碗新银丝细菜,一样是龙肉镶银牙儿,一样是凤眼卤肝儿,一小碗的胭脂米饭,一碗枸杞排骨玉米汤并一盘子新鲜细点果子。
因着心里堵得慌,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菜都让殷绮梅没了胃口。
“你们都吃了吗?”殷绮梅问潆泓、醉珊、尔蓝、紫鹊她们。
几个丫头早就吃过了,殷绮梅把细点和蹄膀给了丫头们,自己拨弄干饭,春露却拎着食盒过来了,取出一只红釉彩描卷藤叶的海碗,上头还扣着个罩盖。
揭开来,香气飘溢,竟然是荞麦皮的水芹羊肉大馅儿的馄饨,撒着碧绿的葱花儿香菜、一点点的辣椒油胡椒粉,汤也是羊骨鱼头吊出来的汤,鲜美至极,白白的浓郁的极有胃口。
殷绮梅眼睛亮了一亮,不顾烫的吃了一只,嘶哈着咀嚼咽下,羊肉鲜美肥而不腻,水芹清香扑鼻去掉了羊肉的膻味儿,满意的冲春露抛了个媚眼:“还是我家春露儿疼我!”
春露见她喜欢,自己也开心,吹了吹,柔声慢语:“慢点吃,舀出来凉凉,别烫着了,奶奶。”
殷绮梅这才觉出饿来,一口气吃了二十只大馄饨,还停不下来。
突然觉得周围安静了许多,除了春露外,丫头们都退出内房了,奇怪的从碗里抬头左右前后看看。
往后看的时候,穿着玉绸常服的薛容礼那厮一张作孽的风流俊俏脸上,眉眼含春,菡萏薄唇歪嘴倜傥而笑,带着阳绿翡翠扳指的修长白皙大手还维持着一个掀开珠帘的动作,半窥探似是窃玉偷香。
“……”殷绮梅看了他两眼,觉得有点阻碍食欲,转回头淡定的继续闷头干饭。
薛容礼笑着走出来,做到殷绮梅对面,靠着靠枕歪倒着,就那么懒洋洋的带着优雅贵气十足的公子哥儿样看殷绮梅吃饭。
殷绮梅觉得怪怪的,吃的速度放慢了些,小口了点。
“你吃东西样儿倒是个极有福气的,民以食为天,享受即好,爷最烦装模作样的淑美秀雅。”薛容礼突然赞道。
他就不喜欢明明饿得要命还跟小鸡啄米般吃东西的女人,殷绮梅吃的极香,大口大口不露齿,粉嫩嫩的腮帮鼓鼓,不做作,跟殷绮梅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都觉得他胃口好许多。
殷绮梅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只馄饨,喝了口汤:“对面坐个病西施,病美男一类的人儿,也就猪八戒能吃得下。”
薛容礼听了朗声笑:“快叫丫头伺候你漱口喝茶,爷还有好些东西给你瞧。”
--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