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绮梅在心里暗道一声“忍”,本来以为她已经足够可以忍受,脾气却还是总是控制不住。
不论在这样的封建时空过多久的日子,她骨子里还是现代人,厌恶这里的规则。
在何妈妈带引下,殷绮梅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何妈妈给她梳妆打扮,另外有蜜儿、潆泓、醉珊两个打下手。
殷绮梅觉得奇怪,怎么今天何妈妈为她梳头,她心里犯膈应,这老婆子之前跟薛容礼打小报告,害的她差点被打死:“不劳烦何妈妈,潆泓你给我梳。”
何妈妈神色一丝丝尴尬,不过很快遮掩了过去,老人成精般和蔼可亲的微笑:“让我家蜜儿给姨奶奶梳头吧。”
蜜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两只甜甜的酒窝若隐若现,期待又带了些小心和歉疚:“姨奶奶,让我为您梳头吧?”
殷绮梅点头。
对于蜜儿,殷绮梅还是有两分了解的,和她那调三窝四的亲妈不是一个类的,虽然对薛容礼忠心不二,却也是个有底线心底善良的小姑娘。
“蜜儿,梳妇人盘恒高髻,用义髻增高增厚,乌发油和桂花头油多用些。”何妈妈叮嘱。
穿上玫红珠光缎裹胸长裙,饱满的雪团儿胸脯呼之欲出,露出三分之一,细腰戴上玄云缀玳瑁嵌珍宝腰封,淡浅紫灰缀锦襟边玫红织锦纹罩衣。盘恒高峨髻梳成,云鬓墨亮,两鬓青丝卷勾抱面,对称戴着三对儿镶大珠孔雀尾金钗,三对儿镂空纯金扁簪,两对儿象牙流苏扁大簪,一对儿全金丝织的长阔叶花儿簪,微微朝斜坠。錾银雕碧碧玺水草紫晶吉蟹头面,发髻侧簪一朵盛放的映金紫红重瓣大牡丹,一对儿玉叶栖金蝉耳环,金丝缠枝莲纹红玛瑙南珠璎珞。戴上了螺钿护甲,手腕一对碧玉镯一对金镯子。
殷绮梅扶着脖子,那义髻和几根大簪子大钗子重压差点没把她脖子压断,对水银镜子一照,今日尤其浓艳精致的妆容,高高繁复的贵妇发髻,让她显得妖冶华贵,绮丽风情,也生生把她显得成熟了三岁!哪像个才十五的少女……
春露捧着一条淡粉纱帛来,替殷绮梅披好。
薛容礼也换好了衣裳,是极淡的水湖色大槐花鹿纹番蚕缂丝立领儿箭袖长袍,上面的花纹并非刺绣而是缂丝织就而成,不论颜色还是款式,清新高贵,素雅出尘,一寸千金,有价无市,乃是江南贡上的珍宝。漆黑如瀑的长发两鬓收紧脑后扣着银丝发绳儿余下散着几缕编了发辫缀着墨色珊瑚珠子,随意不拘中只有章法,人显得俊美不羁,高贵出脱。
本来一直闭目,突然睁开,眼神如寒星般射在殷绮梅身上,悠闲的欣赏,仿佛欣赏着自己的玩器物件儿。
殷绮梅又酸又烦不与他对视,暗暗吐槽“装逼怪”,搁这儿拍电影呢?
“走吧。”薛容礼起身,大步出了屋子。
殷绮梅挤出自然的含羞微笑,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
还好外头有轿撵,薛容礼乘坐一顶八人抬大轿,殷绮梅乘坐四人抬小轿,身后跟着蜜儿、红月、春露、潆泓、铜坠儿、金斗等伺候的奴婢奴才。
摇摇晃晃,走了得有两刻钟多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到了东苑的——泻雪楼。
殷绮梅坐轿撵坐的头晕,在春露的搀扶下落地才觉得好受些。
走过石山。只见佳木茏翠,郁葱茂盛,奇花异蝶闪灼,一带清泉,从林木深处曲折泻于石山隙之下,落地为小小碧潭。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绣槛,亭台房舍皆隐于果木异藤之间。从上俯视,则清溪泻雪,瀑布化雾,石阶仿若缭绕入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步,螭吻石兽衔珠吐泉,如临仙居。
“……”殷绮梅嘴角一抽,她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整个卫国公府里,主子中品味最差的就是她身边这位。
“大哥哥,小弟在此恭候多时……”两人刚走了没几步,就见一个声音郎朗激动、身着青绸儒衫的年轻男子面带微笑的站在不远处,弯腰作揖,淡淡的瞥了殷绮梅一眼,睫毛盖住眼瞳挡住了里面的心惊。
薛容简暗道:自家大哥真真是艳福深厚,正房冷大奶奶、琥珀等几个姨娘,通房都是难得的美人儿,这回又来了个天上地下难见的尤物……
而那年轻男子身旁落半步处,衣饰颜色素雅,料子却华贵的盛装秀美少妇小腹微微隆起,含笑福了福礼,看见殷绮梅时,目光滞涩,一瞬的惊艳旋即隐去,安然自若。
“他就是三爷薛容简,比咱们大爷小三岁,花姨娘是他的生母。后面的是三爷的媳妇,今年刚刚娶半年不到,卢三奶奶。”蜜儿在殷绮梅耳边悄悄提点。
殷绮梅点头,薛容简倒也称得上“谦谦君子如玉”,生的很俊秀端正,眉眼间明朗文气,未语先带笑,兄弟样貌迥异,气质却莫名都有那么一点类似?说不出的干练贵气。
前些日子,殷绮梅曾经在给潘氏请安时见过二爷薛容煦,虽然与薛容礼外貌有五六分相似,气质却极恶极俗,好色无德,略有个有点姿色的丫头,他的眼睛都会黏在人家身上,总是被潘氏训斥管教,对她这个大哥的妾室也曾经言语失礼。
与亲兄弟相比,这位庶弟倒是与薛容礼更像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卢三奶奶,卢燕萱,正五品光禄寺少卿之女,嫡出,行三。生的秀美可人,如同一朵春雨中轻轻摇曳的解语花儿,虽然没有惊艳之感,却皮肤白净,气质娴雅谦顺,端得是大家闺秀的好品格儿。
“你一直准备秋闱瘦了许多,你媳妇还有着身子,自家人胡闹这些没用的客套,出来迎作甚?”薛容礼倒客气温和的,莞尔拍拍三弟弟的肩膀,对着薛容简身侧靠后的女子颔首。
秀美的少妇如一朵解语花,温柔可亲的福了福:“弟媳给大哥哥请安,是大哥哥关怀,只是夫君老盼着大哥哥能来,高兴的忘乎所以,以后大哥哥多训训他,看他把我也给拖累了,不过弟媳腹中小侄儿也算是早早的给大伯父请安呢,弟媳也是沾了夫君的光。”
薛容礼哈哈一笑,略做了个手势,示意少妇不必多礼:“弟媳不必多礼,三弟,你娶了个好媳妇。”
薛容简羞赧,脸上露出些大男孩儿的神态:“大哥别笑话我了,盼大哥终于来了,我是欢喜的疯了,我这不是刚刚参加完科举,燕萱也说我读书读得脑子腐了,大哥快随我进屋里说话、请——”
从始至终,薛容简像没看见殷绮梅似的,殷绮梅心里赞赏,又暗暗诽谤: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人家这么正派?薛容礼、薛容煦却那个德性?
进了屋,虽然比不上薛容礼屋子一成高贵奢靡,室内却也饰潢的描金错彩红木家具归置雅致富丽,大理石案上笔筒和法帖摆的如林如山一般,书架上满满登登的各色古籍字画,肃敦的石英石摆件儿。殷绮梅瞧着椅垫都是簇新的,各处都是簇新的,像是新整修过的一样。
薛容礼作为嫡长兄还继承了爵位,理所应当的撩袍坐在正厅的正位太师椅上,虽然是温和的神色周身尊贵深沉不可一世的气派还是由内而外的发散。
薛容简夫妻则站在一侧,莫名其妙矮了一头,像是下属要听上峰驯话般的乖巧。
殷绮梅心里好笑。
“我前些日子忙着,未曾问你和弟妹,这院子整修的你们住着可还舒适?我瞧着水多可能会潮湿些,如今弟妹有了身孕,破土动工不吉,你们夫妻俩自己择个喜欢的院子住。”
薛容简亲自奉茶,隐隐有些战战兢兢赔小心:“大哥哥喝茶,托了母亲和大哥哥对我的厚爱,这院子才能这般妥当,我与燕萱住着极好,再不敢多耗费家用了。”
卢三奶奶也从侍女端着托盘里亲手端起点心水果放在薛容礼手边的高几上,温笑:“大哥哥可别惯坏了夫君,他呀自从住了这院子,前日太太还每日吩咐人送来炖好的补品给我吃,他便整日里不安觉得受之有愧,夜夜发奋苦读,想要一举中第才能报答娘亲与哥哥的恩情爱护。”
“如此不妥,三弟,你岂非冷落弟妹,读书尽力即可,不要读坏了身子,咱们家不兴那些,实在不成,捐个官就是……你与弟妹新婚燕尔,弟妹有了身孕,咱们家子嗣要紧。”薛容礼优雅的抿了口茶。
卢燕萱的脸瞬间通红,羞答答的站到薛容简身后去了。
薛容简也温厚笑着:“是、是,大哥哥说的弟弟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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