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后,小丫头递上毛巾,麝桂却殷勤的递上自己的厚毛巾:“妹妹用这条,是宫里太后年节赏赐的西域细羊绒织的,我没舍得用,簇新的呢,妹妹用吧。”
这会儿薛容礼去了发冠,换了一身皂色潞绸常服,头发松松编着半披,只簪了只青玉簪子,颇为俊美飘逸,背脊笔挺,长腿敞着而坐,英威勃发,打开羊脂玉盖碗,喝了两口茶,听麝桂绿婵一口一个“妹妹”拧眉极不悦,不冷不淡的道:“你们在我身边伺候多年,自己是什么身份,学了什么规矩都混忘了?红月,去传爷的话,从今以后,这院子的下人一律叫水儿叫姨奶奶,过些日子待办了酒席,水儿就是爷的二房,都给爷改口叫二奶奶!”
他想的是将来自己长子的生母怎么能和这群婢子互称姐妹,岂不是乱了规矩。
红月一向敏捷忠心,立刻明白薛容礼是要把她提到麝桂绿婵上头,不由得心里五味陈杂,一时高兴一时担忧,反应极快:“是,奴婢马上就去。”
这两句话仿若惊天雷,“咔嚓——”炸开了紫气东来院子。
不若说绿婵手一抖打翻了洗面膏粉,麝桂嘴唇颤抖,面无人色。银翘也都再次惊的看着殷绮梅。
这殷绮梅到底用了什么妖法儿,进府才第二天,侍寝才几次啊,就能让大爷宠爱至此???
薛容礼见殷绮梅收拾妥当,自己也洗了手,打开精致的秘瓷药罐,雁双递来只纯银小勺,他挖出两勺,涂在殷绮梅脸腮上,涂抹均匀。
然而他的手再轻也还是有练功出来的老茧,加上那药膏的药性霸道效力强,当即比原来疼了十倍,殷绮梅咬唇还是忍不住痛叫出声。
“啊啊……轻点……”
“该!以后记住了!见大太太的时候听训就是了!再还嘴就活该挨打,爷也懒得管你!”薛容礼数落她。
春露心疼薛容礼弄疼了殷绮梅,壮着胆子轻轻吹吹涂好的一面脸。
被小丫头一吹,药性挥发,火辣辣的疼瞬间没了一多半儿,殷绮梅好受多了。
“热水来了。”尔蓝端来一小瓷盆热水,春露用棉帕浸湿,拧干,上前:“大爷,姨奶奶的眼睛肿了,热敷去肿快些。”
说罢,细细的给殷绮梅敷好。
薛容礼已经给殷绮梅涂完药膏,雁双雁书奉上帕子,他擦了擦手,戴上扳指。
薛容礼像是没看见麝桂和绿婵的模样似的,状似随常询问:“你俩病的不轻,今儿当值完,明儿叫个好大夫来瞧瞧病,再好好歇歇,不能落下病根儿,待好了,再近前伺候。”
麝桂和绿婵低低福了福,垂头,颤音:“是。”
“啪嗒——”绿婵那老大的泪珠已经砸在地砖上晕开,殷绮梅摘下眼睛盖着的热帕子,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也难受了。
绿婵再也忍不住,跪着哭腔道:“奴婢身子不适,不在大爷面前碍眼了。”
说完提着裙子哭着起身跑出去了。
她跑出去的瞬间,殷绮梅一下子看见她裹着的三寸金莲,瞬间背脊恶寒一片。
薛容礼像是把绿婵当做空气似的,无知无觉。
银翘虽然看的痛快,却也唇亡齿寒,少不得提醒道:“大爷,大太太那边送来的菀莺儿,不知何时侍寝呢。”
薛容礼懒懒的把玩茶盏盖子,问:“麝桂,你安排她住哪儿了?”
麝桂磕头后,缓缓道:“小中庭院儿的正屋,毕竟是大太太的人,媚荷的事儿怕大太太有计较……奴婢想那屋子大,开成两间,也叫银翘姑娘一同住进去。”
薛容礼点头:“你做的不错,院里琐事繁多,你今夜歇一晚,明儿继续管事。”
麝桂感激的抬头看向薛容礼,呜咽再次磕头:“是。”
薛容礼手指轻轻敲击矮几,瞥了一眼跟个受气包儿似的殷绮梅,想她伤痛也不适侍寝,且母亲的心意和脸面,为了孝道快受用了吧:“红月,今儿晚上就菀莺儿侍寝吧。”
红月悄悄看殷绮梅一眼,福了福:“是,奴婢叫菀莺儿姑娘准备着。”
她应声出去了。
薛容礼捏捏殷绮梅的手:“今儿个晚上你好好养养,明儿爷带你回你娘家看看,回来再带你去给祖母磕头请安。”
“……”殷绮梅除了点头,实在是没啥心劲儿演戏了,她真的很心累,很想躺平要杀要剐随便薛容礼算了。
薛容礼见她还是那副不冷不热耍脾气的样子,心下不满,他最厌烦贪得无厌,得陇望蜀的女人。
春露是个机灵的,看殷绮梅神色不对,薛容礼要不满,忙道:“谢谢大爷体恤姨奶奶,姨奶奶有些累了。”
薛容礼瞧春露一脸孩子气,竟然也挺伶俐:“你叫什么?”
“奴婢春露,原是在小厨房做粗使丫头,麝桂姐姐派奴婢伺候姨奶奶的。”
“很好,提你一等,用心伺候好你主子!”薛容礼吩咐。
春露受宠若惊,跪下磕头:“奴婢谢大爷恩典。”
这还不算完,薛容礼又道:“醉珊、潆泓。”
在屋外窗下的两个丫头清脆的答应着,迅速进了屋里。
真真是两个一等一的小美人儿,气度还十分的大方,一人穿着红裙儿,一人穿着蓝裙儿,利索恭敬的行礼。
“以后你们两个进内院伺候姨奶奶,算一等吧。”
“是。”
“奴婢醉珊、奴婢潆泓给姨奶奶请安。”两个丫头给殷绮梅磕头。
“你歇着吧,爷去给老太太请安。”薛容礼最后瞥了殷绮梅一眼,起身出去了。
麝桂跟在薛容礼后面走,看着薛容礼的尊贵英武的背影。
只要是妾室,不论是通房也好是姨娘也好,姨奶奶也好,二房奶奶也罢,都没有资格用一等的丫头小厮,大爷直接给了殷绮梅三个?!她的眼皮直跳,她们这些丫头都是内院儿的,醉珊、潆泓是外书房跟着大爷的十几个心腹之二,连月钱都不从公中走的!大爷竟然把她俩给了殷绮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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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侧室。
醉珊和潆泓福礼,又和殷绮梅的其他丫鬟见了礼。
“不知姨奶奶素日起居的习惯,用物的喜好,平时的规矩,还请妹子多多指教。”醉珊十分开朗,落落大方。
春露腼腆:“姐姐客气了,我们服侍姨奶奶沐浴更衣吧,换身舒服的衣裳,私底下咱们姨奶奶喜欢素简单些。”
尔蓝道“大爷给的药,奴婢收在柜子里了,呆会儿沐浴后再上一层药膏为好。”
殷绮梅就僵硬的点点头。
不得不说,潆泓和醉珊两个丫头极会伺候人,洗个澡顺道给殷绮梅来了个全身筋骨按摩,洗头发时让殷绮梅躺在长椅上,舒服的堪比美发沙龙,一番折腾,涂了药膏的脸愣是一点水没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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