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芸眼圈一红:“梅儿,你这孩子满口胡说什么?”
殷绮梅实在憋得来气:“娘,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您生弟弟有个好歹,我也只能卖身了。”
“你……你……”程芸颤声,撇过头,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殷绮梅拉住程芸的手抱着撒娇哄她:“好啦好娘亲,知道你一心疼梅儿,你就听我的吧?爹爹回来也一定想看见你和弟弟平安,现在啥都不重要,都给您和弟弟让位,咱们去买些小鸡和米糠来,养大了能吃鸡蛋,还能给你补身。”
程芸点头,呼吸都是白雾,蹲下身,泪模糊视线:“是娘对不起你。”
“对不起娘。”殷绮梅给她擦眼泪,心也难受了。
母女俩在风雪中拥抱,驱散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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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钱的一半全留下来存着,剩下的买了五十斤米面油盐,五十斤米糠,一只刚刚下蛋的小母鸡,一窝十二只的小鸡和菜种,为了以防万一,殷绮梅撒泼耍赖硬是让程芸买了十斤昂贵的红糖。
红糖在古代女子生产时,可是能救命的东西!
东西太多,母女拿不动,奢侈的雇了一回板车,花了五十个铜板。
一回家,殷绮梅立刻烧火让屋内的炕头暖和起来,小短腿蹭蹭蹭的跑去烧热水,冲红糖给程芸喝,自己也喝了半碗,风风火火的找破旧棉絮麻布和柴草给鸡搭了个窝。再用木门板挡住要外逃的鸡。
她现在无比庆幸,当初回农村帮外公搭鸡舍养鸡,早知道穿越,她才不学什么会计,她一定学母猪繁殖技术,死活也要上农业大学。
小母鸡被殷绮梅弄了个豪华鸡窝,被精心照顾着,一天三顿。
果然争气的每天都下一个蛋。
殷绮梅每隔一天都收一个蛋存着,其余的都给程芸吃了。
程芸不肯吃,殷绮梅没法子,只好做成蛋皮汤,母女俩一起吃。
邻居邹家婶子去外地探亲回来,给她们家送些特产吃食,发现程芸男人还没回家,惊的拉着程芸在炕头就唠上了。
“你那男人是不是在南边安家了?”邹婶子心直口快,忧心忡忡的问。
程芸艰难的捧着肚子,露出比花儿似的羞涩笑容:“不是的,他就要回来了。”
她信他。
“邹婶婶,我娘亲她快生了,得好好休息,谢谢您今天来看我们。”殷绮梅拿着两个红薯还礼,直接下了逐客令。
她妈都要生了,这个大妈还故意说那些话,真烦。
邹婶子也没有恶意,很怜惜的拉过殷绮梅搂着她:“好孩子,真是难为你小小年纪这么孝顺能干,以后有啥难处,就来找婶子啊?”
殷绮梅感激:“谢谢婶子。”这大婶心直口快,其实也挺好。
两个月后的一天,冬日严寒过去,暖意渐渐生。
程芸在一个晴天的早上发动,疼的死去活来,怎么都生不出。
“程芸妹子!再使把劲儿!用力啊——”邹婶子和李产婆按着程芸的腿,一个个大汗淋漓的催促程芸。
负责烧热水的殷绮梅一小盆一小盆的热水往屋里端,看着那鲜红色湿透被褥。
已经两时辰了,程芸从早上生到中午也没生出来,气息却越来越弱,殷绮梅发抖,从背脊爬上一串冰冷蚀骨的小虫子。
她怕,她从来都没这么害怕过。
如果没了程芸,她不知道她要如何生存下去。
“哐哐哐——哐哐哐——”
一阵粗重的砸门声,殷绮梅打着摆子慢腾腾的挪过去。
“快开门!是我回来啦!媳妇儿!闺女!”
粗狂沉稳的熟悉男音,殷绮梅打开门,对上眉目端正憨厚留着络腮胡子的高大汉子,那汉子还拉着头骡车,车上堆满了东西。
殷实诚朗声大笑,一把抱起殷绮梅:“哎呦,想死我闺女了!快让爹亲亲!”
“啊啊扎人扎人啊爹……”殷绮梅被她古代爹的胡子扎的痛叫挣扎。
“娘生弟弟爹你快去看看娘吧!”
听殷绮梅一说,殷实诚吓得路都不会走了,傻里傻气:“生、生了?”
“你离家都八个月了,娘能不生吗?快进去!”
“嗳嗳——媳妇!媳妇!”
心爱的夫君冲进产房,程芸惊喜激动来了力气,握住殷实诚的手掉泪。
“呜呜哇哇……”
婴孩嚎啼响亮震耳,殷绮梅的弟弟,终于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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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京城西市隆文街的一间四合小院民居。
正屋炕上各色布料,坐在一旁的丰腴美貌的妇人化着淡雅的妆容,穿着蔷薇喜鹊粉蓝缎裙,罩着交领儿牙白绣蝶恋花夏纱衫,眉眼温柔宠爱的看着正在挑选布料的少女。
炕里边儿还睡着个露着肚皮的圆滚滚的小胖子,那小胖子看上去七八岁的模样,还戴着红肚兜儿呢。
“娘瞧着你穿颜色鲜艳点的更好看,总是选那些浅淡的。”程芸看女儿又选了一块素米色暗花细布。
已经十四岁的殷绮梅没接话,只探头看见弟弟打小呼噜的模样,噗嗤笑:“娘,都几岁了,还给他穿大红肚兜儿,对了,我和爹爹说了,小勇也该去学堂正经念书了。”
“不要紧,再留他两年,你教的那些诗词,他都会背也会写。”程芸面带不舍的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秀丽的眉宇忧愁。
被她看的发毛,殷绮梅笑津津:“娘,怎么啦?又和爹吵架啦?”
“你爹哄我都来不及,哪里敢和我吵,我是愁你。”程芸看着女儿身上宽松的对襟儿蜜白襦衫绸裤和细腰上的一把绛紫丝带。
“豆娘——”程芸叫一声。
一个十七八岁绿裙秀气白净女子进屋万福,眉眼活泼,清脆:“夫人,大小姐。”
“你娘回来了吗?”
“回夫人的话,还不曾。”
程芸点头:“不急,你在这儿把布料收好,看一会儿勇儿,我和梅儿去里间儿。”
“是,夫人。”
殷绮梅听着豆娘叫自己“大小姐”不是一般的别扭。
几年前,她爹终于走商回来,由于跟商队救了少当家得了百两银子赏钱,家里总算不那么穷。有了骡车,有了本钱,她爹殷实诚也是个老实憨厚能干的,干起了拉货走车的买卖,几年间也养了几匹马几头骡子,手底下有了五个小伙计,日子过成了小康之家。
宠妻爱女的殷实诚当即给妻子女儿买了个仆妇阿萝,买一送一这阿萝来时还带了着女儿,女儿叫豆娘,比殷绮梅大两岁,殷实诚就叫豆娘伺候殷绮梅。
殷绮梅总觉得豆娘眉眼活动妖冶,并不像其他小家碧玉与丫鬟情同姐妹似的与她亲近。
“梅儿,你已经十四岁了,该说人家了,不能再这样打扮了,看看你,连裙子也不穿,就穿绸裤,豆娘都比你会打扮。”程芸忧心的看着殷绮梅头上的包子髻。
再过一两年就出嫁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的打扮呢?
殷绮梅低头,脸红吱唔着。
并非她不想打扮,而是她这身子,发育的太好,她总觉得羞耻,总觉得没安全感。
“娘,我这样就挺好。”
“好什么好呀,看看娘给你准备的嫁妆,咱们小门小户,也不能太随便,娘和爹也要脸面呀。”程芸拉着殷绮梅打开一个木箱子里头是各色妆花红缎子,花纹都是芍药啊、富贵牡丹的。
“阿萝去取我给你订做的首饰和成衣了,娘也给你做了几间小衣裙子,试试。”
殷绮梅捂着胸,脸红躲闪:“我等会儿再穿,在家里也不见客。”
程芸温柔宠溺的笑开,拉过女儿:“谁说不见客?”
“不就是邹婶子吗?也不是没见过。”殷绮梅捂着胸不肯脱衣服。
程芸蹙起好看的秀眉,噗嗤一笑:“你呀,你是我生的,让娘看看怎么了?多少女子想丰满都丰满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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